这许多年来,新年当晚都是只有王熙和季珩在家。
嫂嫂和小叔子也不好一起守岁,一向是各自呆在各自的院子里,听着外头的爆竹声,倒比平日还要孤单些。
这一年,裴老大人夫妇和叔裕夫妇都入宫了,季珩又新娶了媳妇,竟只剩王熙一人形单影只了。
桓羡也不是不心疼这位表姐,只是她也难免有些私心,难免想同夫君在一处,迎接婚后第一年的到来,也祈祷感情长久,事事如意。
于是王熙的梧桐院倒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小婢子们得了她首肯,都做了鸟兽散,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拢着雀裘,偎在炭盆边,也不点灯,望着窗外惨白月色。
六年零八个月了。
多少个日夜?她不忍卒算。
想想,同仲据成亲,到他身死,也不过一年,真正相处的时候,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五个月罢了。
他忙,人又好,同僚都喜欢喊着他一起。
回来了,她若是生气,这个魁梧的汉子就躬下身伏地做小,一直哄到她忍不住眉开眼笑为止。
青梅竹马,情深意重,夫君又炙手可热,当时王熙一直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了,比嫁入宫中守活寡的皇后姐姐还要幸福。
可是一夕之间,就全变了。
纵然是锦衾围着,炭盆烤着,王熙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环视四周,这屋子四壁空空,帐子布帏全都是青色的,一如她平日衣衫……寡妇,青乌深紫,仅此而已了。
她忍不住蜷缩了身子,强忍着牙关的颤抖,遏制住心中抽痛……夫君……阿熙想你了……
忽而有敲门声,她一抖,急忙坐起来,又恢复平日端庄高贵的样子,扬声道:“不是说了我已歇了?”
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来打扰!
外头是她不熟悉的声音:“回大夫人的话,奴婢们是二夫人房里的樱樱和婉婉。二夫人特意使奴婢们给大夫人送来宫里的南珠和飨食,不意扰了夫人歇息。”
王熙问:“什么时辰了?”
“还不及子时。”
王熙心中苦笑,对向芙来说自然是不及子时,夜夜笙歌。加上今夜是第一个除夕,可不是要额外珍视些。
可是对她来说,真真是夜长难眠。
她痴了一会,听着外头小心翼翼地唤“大夫人”,又觉得一股疲惫将她连头淹没。
“你去寻了侍书,交与她吧。”
外头应了欲走,王熙有气无力道:“再替我谢过你家夫人,有心了。”
樱樱和婉婉喜出望外,对视了一眼,只觉大夫人这块臭石头终于被姑娘给捂热了,隔着屋门朝她行了礼,一路雀跃着去找侍书了。
这边融冬院里,好不容易才把昏睡不知人事的叔裕收拾清爽了,放倒在床上。
因为把樱樱婉婉使去了王熙处,只阿芙和元娘怎弄得动叔裕的体格,载福堂的婢子们又都不知哪里去了,不得不唤了院子里的几个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