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日,便要绘第二十八幅了。
大冷天,叔裕只穿了件薄袍,拖着杆长枪,一幅幅画看下来。
他还记得七岁那年画像时,兄弟两个刚狠狠打了一架,把头发抓成了一个鸟窝,被阿娘一人赏了一个嘴巴。
大哥哥比他大三岁,那会已经是个壮小伙,揍得他掉了好几颗牙,不过也本就该换了。
十七岁那年画像时,大哥哥已经要准备寻亲了。于是那年请了好几个画师给他画像,像上的仲据有些腼腆,不过还是足够气宇轩昂。
二十二年画像的时候,大嫂嫂刚嫁过来。
阿娘喊他们一起入画,大嫂嫂死活不好意思,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那会叔裕也跟着取笑,仲据坐在那,指着他笑道:“等叔裕娶了媳妇,我非要他们夫妻一块画一张不可!”
他在最后一张大哥的画像前停下脚步,把长枪搂在怀里,抱着手臂打量画中人。
良久,他苦笑了一声:“大哥,又快要画像了。”
“我娶亲了,不过你估计不认得,礼部尚书向子寒的三姑娘。”
说完这些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踌躇着摸了摸他的画框,又觉得自己矫情,收回了手。
“……也没什么,昨天叫大姐姐骂了一顿,她……”叔裕神色一转,突然像个孩子似的笑了笑,“她真是个泼妇,跟小时候一摸一样的。”
看着画上仲据宽厚的笑容,叔裕的鼻子突然酸了,他揉揉眼睛,把枪拿到手里:“好吧,我不说了,我就知道你向着大姐。”
“大哥,我练枪,你看着,好吧?”
冬日的清晨,下雪了。
往来的仆役看到二爷在演武场中一把长枪挥得密不透风,青色的身影翩若惊鸿,漫天轻雪下,有如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