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浮肿吧?明天问问医生就知道了。”我极力宽慰自己,然后试着去触摸爷爷的掌纹。
爷爷的掌心是冰冷的,像半融未融的冰。
我的指肚拂过掌纹,后背突然汗毛倒竖。这一刻的感觉就像十年之前,在大明湖北极庙的大殿里,看着那把军刺穿透了大哥的掌心。
至今,我不敢用任何语言去详细描述那恐怖惨烈的一幕,军刺一次次起落着,大哥的手指、手掌、手臂——然后是另一只手掌、另一条手臂。
“这样弄,大概所有的掌纹就没有任何用处了吧?”
“慢慢切,切碎一点,哈哈哈,再逆天的掌纹手相也敌不过钢刀”
“一了百了,一了百了”
“今晚过后,万事大吉”
“夏家断代了,哈哈哈”
那些人高一声低一声地笑着,大哥如屠宰场里的困兽,就在我眼前被一寸寸**。
我拼命挣扎,但至少有四只脚重重地踩在我身上,尤其是踩在脸上那只,几乎要将我的头踩进冰冷的青石地面之下去。
大哥一声不吭,我瞪大眼,盯着他的脸。
我全身的血都涌上头顶,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
大哥也在盯着我,目光决绝而冷硬。
在他的注视下,我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停下来,迎接着他的目光。
那目光里包含着很多东西,有些我懂,有些我不懂。
一个濒死的人,目光中应该有仇恨、恐惧和愤怒,但大哥中偏偏缺少这些。
那一刻,他的目光像一根坚硬的钉子,笔直端正地钉在我心里。
最后,那把军刺转移到了大哥的眉心印堂之上。
“据说,任何动物被杀之前,所有的怨气都会集中在这里,别怪我,要怪就怪老天让你生在夏家”戴口罩的人阴森森地笑了。
“再给他个机会说点什么吧。”踩住我的人叫起来。
“对啊,说点什么,给你弟弟留个纪念。”戴口罩的人说。
大哥的嘴唇动了动,嘴张到一半,一大口鲜血便喷溅出来。
“我我恨有一个没用的弟弟我死不瞑目,夏氏列祖列宗死不瞑目轮回不止,来世再见——”大哥断断续续地说完那句话,猛地低头向前一撞,任由那把尖锐的军刺插入印堂。
断掌、断臂之后,大哥的命已经去掉了一半,这一刺,也夺走了他的另外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