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缩头乌龟?我这一去,风萧萧兮临易水,根本就没打算回来——拿酒来,拿酒来!我跟儿郎们痛饮作别,哈哈哈哈哈哈”那“老者”豪气万丈地纵声大笑。
可以想象,当他说完那些话,必定是做一个双臂上扬,仰面大笑的收尾动作。那是英雄人物即将上演孤注一掷的绝地之战前必然安排的桥段,自古至今,华夏大地上已经有无数前辈重复过。
果然,官大娘的双臂突然举起,双拳紧攥,在空中有力地挥舞着。
如此一来,她腋下的香和手中的布包双双落地。
“帮我,点点点香!”官大娘的脸胀得通红,身体不停地扭动,像是在摆脱体内那“老者”的禁锢。
我没有丝毫的愣怔,抛开凳子,右手在病尾上一撑,由病床上方跃过去,俯身抄起布包,翻转过来连抖了两下,包里的东西便全都倒在床上。
原来,那打火机被卷在一大把烧纸夹缝里,怪不得官大娘摸不着它。
嚓的一声,我点亮了打火机,另一只手抄起一把香。
点燃整把香大概需要五秒钟的时间,当打火机的火舌舔在香的底部时,我才喘了口气,抬眼看着官大娘。
曲水亭街的老邻居们口口相传,官大娘的“叫魂”和“驱邪”是最见成效的。
很多人亲眼见过、亲口说过,街坊上有些小孩子在河边玩,玩着玩着一跤跌倒,然后就突然烧害冷,吃多少药打多少针都不见好。家人把官大娘请来,烧几张纸,点三支香,然后拿着孩子的鞋到河边走一遭,叫几声。弄完了这几个程序后,往往官大娘还没回转,得病的小孩子已经退了烧,也有了精神,闹着要吃东西。
官大娘的武器就是香和烧纸,我确信只要这把香点着了,那一味说话作怪的“老者”就会知难而退,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论阁下是八方神仙还是四地妖鬼,我官青兰的‘正心驱邪香’马上就要点亮了,妖邪辟易,仙神回避,请原路回归宝山贵洞。否则的话,别怪我要无情得罪了!”火光在官大娘眼中形成两朵橘色的小花,令她止住了颓败之势,精神重新抖擞起来。
“1937年的雪好大的一场雪,冷啊冷了山东人的心我恨不得把全身的骨头和着这漫天的雪垒一道八百里长城,不教日酋呼啸南下牧马”那“老者”突然哽咽,之后竟然高唱起来,唱得是岳武穆的那满江红古曲。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唐晚风一样卷进来,一把夺下我手中的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