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鲁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小院,又怎么回到官廨的。
站在孙夫人面前的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在孙夫人怀中,失声痛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浸淡了孙夫人的衣襟,哭得孙夫人鼻子泛酸,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得知孙权和周瑜定计,要将她献给刘备时,她也是如此这般,扑在嫂嫂桥氏的怀中,痛哭不已,却于事无补,只能踏上西去的征程。
当她从孙鲁班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拼凑出曹苗的反应,她如遭雷击,不知说什么才好。
曹苗说得对,擅长这种事的人,都是受过伤害的苦命人。只有这种人,才会以阴暗的眼光看待世人,凡事都往坏处想,对任何人都抱有强烈的怀疑,难有真正的信任。
有时候,难免过犹不及。
她不信任曹苗,曹苗同样不信任她。曹苗留有后手,没有对她坦白所有的事。她又何尝对曹苗没有保留?两人的区别在于,曹苗能够理解她,保持克制,她却从来不考虑曹苗的感觉。
以年龄算,她是长辈。
可是以心智算,曹苗才是站在高处的那个人。他在俯视她,所以他能理解她,忍让她。即使出现了这样的事,曹苗还是主动让步,再次将自己封闭在那个小院里,避免冲突激化。
孙夫人搂紧了孙鲁班,几次欲言又止。
似曾相识的情景,曾经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只不过那人俯视她,冷眼旁观她的一举一动,最后轻而易举的击败了她,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睛,从高处俯视她,闪烁着自信而冷漠的光芒。
相比之下,曹苗的眼神多了一些倔强,多了一些同情,多了一些温暖。
“大虎。”待孙鲁班哭声渐止,孙夫人轻拍孙鲁班的肩膀。“你对他说,我和他的约定依然有效,只要他能助你侦破此案,我就会将隐蕃的下落告诉他。”
“姑姑,我还能留在解烦营吗?”
“为什么不能?”孙夫人低下头,抹去孙鲁班脸上的泪痕。“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留在解烦营,我会帮你。当然,如果有他帮忙,那就更好了。”
孙鲁班仰起头,泪眼婆娑。“姑姑相信他?”
“不信。”孙夫人摇摇头。“可是我愿意给他机会,让他证明自己。”
“他要怎么证明,姑姑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