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俨。”
“天后反了?”
“反了。”
“她肯放我走?”
这话意思明显是不信,单超缓缓道:“但……我想带你走。”
谢云思忖良久,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半晌忽然瞥向单超,从他憔悴而又不减男子英气的脸上一寸寸打量过,失笑道:“好容易挣了个大将军,这下又什么都没了。穷光蛋,老实回漠北牧马去罢。”
单超穿鞋下了榻,站在谢云身前拉起他的手,□□的上半身在晨曦中轮廓健硕悍利,肤色微深,带着年轻火热的雄性气息:
“那么,你愿意跟这个牧马人一起回沙漠,从此不理俗务,与世隔绝,天长地久过完这一生吗?”
两人一坐一站,互相对视,许久后谢云终于明白了什么,轻轻抽出一只手,伸到单超后脑位置摩挲了一下,继而浮现出了复杂与无可奈何的笑意。
“可你不是牧马人,”他说,“你已经知道了。”
最后一根定魂针已被明崇俨拔去,在脑海深渊强行压制了十年的记忆呼啸而出,化作千万白蝶,从他们对视的须臾间纷飞飘散。
无数场寒冬在篝火边的依偎,无数个深夜在油灯下的陪伴,人生最圆满的相聚和最惨烈的离别都耗给了彼此,如今已兜兜转转近二十年。
“是的,我知道了。”
单超喉结滑动了一下,才涩声道:“只有一点……我的生父到底是谁,先皇还是圣上?”
谢云微笑反问:“你觉得呢?”
答案呼之欲出,但没有人点破。
单超维持笔直站立的姿势,五指交扣谢云的手,常年握剑留下的老茧在他指缝间摩擦,两人的脉搏都隐隐透过掌心相贴在一处;迟疑半晌后单超终于道:“但我还是不明白。”
“我出生时,天后只是一介才人,绝不能有指使北衙副统领的权力,那么下令的把我不远千里丢弃在漠北的应该是先皇才对。”
“但置襁褓婴儿于死地是很简单的,先皇若想杀了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安排这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