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仅存的倔强,让吴道理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小童之言。
毕竟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明明已经死去多年的旧人,今日却突然代话。
方晨见状,耸了耸肩,“也罢,那我就再说几个人名,好让县尉大人仔细回忆。百夫长叶继功、火长韩遥、将士程黑子、王六、狗娃......”
“够了!”
吴道理神色痛苦,抱着脑袋,对着方晨低声道:“你懂什么!”
“什么叫原谅我了?”
“他们怎么可能原谅我?”
“我是种家军的叛徒!是战场上的逃兵!”
“我......”
梦回十年前,吴道理只不过是种家军中一小卒,那时的整个北宋,都处在一片战乱之中。
种家军受命,四处作战,伤患甚多。
将士们咬牙坚挺,便是带伤也不离营,要与金人死战。
而吴道理,作为其中伤病的一员,并未如他们一般,继续搏命。
选择了退让,正是这一次退让,让他这辈子都没能再见兄弟们一眼。
本是退回到临安府养伤,待伤势痊愈后,再归种家军。
连带吴道理在内,一共一千多名种家军伤卒,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
那一退,竟是永别。
种师中领种家军死战太原,腹背受敌,援军降临贪生畏死,前路尽断。
种家军上下无一人乞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军亡!
消息传回,伤卒营险些哗变,被上方强行镇压,当夜自杀八百九十六人,追随种家军而去。
剩下那些,很多都没活过第二个冬天。
吴道理伤好之后,重入军营,做的最多一件事,就是上战场,杀金人!
能有今天,也是靠着战场上立下了不小的功勋。
“你懂什么?”
四十多岁的汉子,哭的像个孩子,方晨看着直挠头。
因为担心吴道理的哭声再把钱有为引来,赶忙出声宽慰道:“县尉大人,逝者已逝,节哀。”
“我......”
吴道理明显没有之前那般底气十足,用手掌狠拍地面,“我是罪人啊!”
“县尉大人,何苦为之?他们已经原谅了你,便是不希望你心怀愧疚,难道你要悔恨一辈子吗?你应该带着他们的希望,好好活下去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