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的街头,居酒屋已打烊多时,长野宏彦一个人走在街上,昏黄的路灯映出一个落寞但长存坚定的身影。
三层小楼,以长野社长的身份入住,确实低调了些。远远可以望见明治大学的一隅,那是两颗年轻的心初次碰撞的地方呢。推开大门,玄关处如往常一般候立着一人,长野宏彦熟稔地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后,便径直走上三楼——私人书房的所在。
“纯一郎,接待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吗?”长野宏彦不等坐下,便向身后跟随着的那人询问道。
“只差计划方面的几个许可证还在办,其它都完备了。”跟着长野宏彦十几年,武田纯一郎说不了解长野宏彦,全东京都会当个笑话,“宏彦君,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长野宏彦笑着摆手,“没有了,你出去吧。”纯一郎盯着他看了几分钟,见无任何反应,也只好作罢,弯腰退了出来。
长野宏彦捏着鼻梁,陷入沉思,须臾,听见楼下轻微的一声门响,引身而起,往二楼来。
没有问题?不,其实我很想问。
主卧室内一张大床,薄薄的缎被中显出女子的轮廓。长野宏彦蹲在她面前,用手指搭住她的指尖,感觉那来自最爱之人的温度,和血脉传递来的阵阵心跳。
远处,明治大学的灯光如星璀璨。
“我叫望月千雪。”那个身材修长远不同于日本女孩的女子,在那里、那时,第一次讲了她的故事。
她是混血的中国人,她一直说的是中国人。
她的爷爷就已是混血儿,在二战的炮火中诞生,是日本军官和留日女学生的孩子,没有一天离开过日本,但因着父亡母养的缘故,活得极像一个纯血中国人。她爷爷没多说过自己的母亲,不说她为什么自己精通日语却只教他汉语,不说为什么父亲会亡故,也从不说一个中国寡妇在日本育儿生存有多不容易。
但曾奶奶深爱故土,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她用颤抖的手握住幼儿的小手,教给他万世永传的汉字,教他“国之四维”,教他中华大地、万里河山。她说长城是凹凹凸凸的一堵长墙,东北有黑土,四川有紫土,红土种茶叶,黄土打腰鼓;她说戎狄蛮夷、中原天下,都有不可道尽的万千故事;她说:“我是中国人,到死都是。”撒手时,尽带笑意。
尔后,丧葬一事,散尽家财。儿子凭着天赋,卖起了宅后那片小地里的瓜果蔬菜,积攒了钱,却全花在买一个中国丫头身上,就是她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