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血淋淋的大清洗又像回魂似的在她眼前重现。那时的她才十岁,亲眼看到自己的老师被宣召进宫伴驾,又被侍卫从皇极殿拖出来。彼时,十岁的她只有不顾身份和阻拦,赶快钻狗洞出宫到将军府求救。若不是当时韦方和韦陵、韦岸他们三兄弟各尽所能,及时明里暗里设法营救,恐怕天王老子也不能从南齐旧臣的死亡名单上把人抢下来了。
从那以后,宫里的她和宫外的韦家就大家同坐一条船,富贵又团圆了。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凭着韦瑞父子几人如今的战功,恐怕下场会比那些年被清洗掉的南齐旧臣还要惨。这个道理,单纯如褚嬴不懂,可萧令姿从十岁那年开始就懂了。
萧令姿被噩梦惊扰得睡不下去,正要起身到桌边倒水,却见殿内已经有人在走动。萧令姿定睛一看,原来是张月娘一直守在她这里,见她又有动静,于是赶快过来服侍。
“长公主又做噩梦了?”张月娘轻轻扶她起身,又给她背后垫好了靠枕。
“嗯”萧令姿疲惫地点了点头,“我梦见桑师傅了!他一直在跑,一直在跑,可怎么也跑不掉,全身都是血,都是血”
“长公主已经有好些年不曾做这样的梦了!如今怎么突然又提起了?”张月娘听她说得吓人,转身去给她倒了杯水过来,宽慰道,“桑老先生当年既能够逃脱,必是福大命大之人,长公主不必太忧心了。”
萧令姿喝了一口水,突然又似想起来什么,苦笑道:“我这个老师傅,实在是个只知道琴棋书画,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做了个芝麻小吏也不过三两天,平素就喜欢教我们几个小孩子。那时韦陵哥哥喜静,好书法,他总是不大喜欢,只让他把一大缸水写完再讲。韦岸哥哥和我整日里打架学棋,他嘴上气得半死,却常暗下里偷偷帮我出些妙手。只是想不到”
“不论如何,桑老先生最终也是脱身离去了。这些年杳无音讯,便也是最好的音讯了!”
萧令姿听她这话,不禁身吸了一口气:“我也盼他能平安无事多福多寿。不枉我这些年在这里不学无术捉猫打狗。不过,看来此事很快就要有变数。”
“长公主是指褚大人?!”张月娘小心翼翼探问一句。
萧令姿轻轻点了点头:“说来此事也怪我大意。我原想着只要充作初学不会,再借他之力循序渐进,来日纵然让皇兄见到我下棋,也有他挡在前面,不至于让皇兄察觉我的棋路与桑师傅有关。可他如今已经先有察觉,恐怕再不能瞒住,他若闹起来,只怕我与韦家都脱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