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很有些奇怪的是,他自长成以来,身形样貌虽与他父亲相像得几乎一模一样,可脾气性子却完全不见他父亲当年谦谦君子的儒雅气质。
他非他。褚真不会像当年的褚嬴一样死守着君子之道,也不会抱着棋盘棋谱满脸兴奋,更不会陪着她四处玩闹,守着她保驾护航,抱着她视若珍宝。他慵懒喜静,或许是受了这许多年东躲西藏的成长环境影响,平时宁愿一个人待在那里弹琴练剑,或者品茶下棋琢磨点什么小心思,也不爱去人多热闹的地方,更不要说到处找人下棋这种四处抛头露面的事情。
可一旦遇事,他的胆量和心机便一览无遗,甚至让人细思极恐。藏真图的秘密是他所谓年轻识浅时告诉史思明的,史思明称帝之后就翻了脸要追捕他。没成想,他居然敢想到拜进史朝义府中做门客,玩起灯下黑的把戏来。最后,史朝义杀父灭弟,自立为帝,可没几日,他又兵败了。彼时,李唐虽然乱局初定,但四处战火未息,小丫头急得咬牙切齿团团转,川州过省跑遍了许多地方,才在史朝义自尽的小树林外,一棵老槐树下见到正抱着酒壶呼呼大睡的他。
树林里还挂着史朝义的尸体,被唐军欢欣雀跃地围着山呼胜利。树林外,小丫头飞起一脚踢在他身上,直接将他从不可思议的梦中踹了回来。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睡觉的,他也只是莫名其妙地笑笑。
那时的他,脸上挂着的就是这样的笑。明明看着是一副温和涵雅的样子,却让人止不住地觉着其中透露出些阴谋得逞的畅快。这样的感觉,每每总让小丫头像是一个冷颤从花前月下的美梦里惊醒,而后发觉陪在自己身边的,其实是她最怕看见的那个人。
俗语有云,外甥类舅。可褚真自己却很讨厌这话。
火把被甩到了小丫头手里,他玩笑着转过手里的绿鞘宝剑,风一般窜进那些斗志昂扬的护院人群中。石成业大概是以为寡不敌众这话对谁都管用,当初能逼得史朝义上吊,今天也就能拿捏住这两个平民百姓。于是,就在他自信满满站在人群中,满脑子想着招兵买马自立为帝的春秋大梦时,一道黑影已经电光火石般掠过他身边,带着一抹银光在他脖子上闪了一闪。然后,他就在他的梦中被生生割断了脖子,永远不用担心会醒来了。
石成业的尸体笑着仰面倒地,黄金万两自然也没有兑现了。刚才还打了鸡血似的要打要杀的石家护院们,瞬间被这一幕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在褚真手里的宝剑重新回到绿色剑鞘里时,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