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的穿梭,像是一瞬间,又像是隔绝了很多很多年。
自那道白光亮过之后,褚嬴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困在这一片黑暗中,对着一个空空的棋盘多久了。他只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这里很熟悉,像是曾经来过的。可呆得久了之后,却又一瞬间觉得很陌生,记不起是什么时候来过。
这里很安静,死了一样的。除了眼前的棋盘,剩下的就是黑暗,最可恨的是,这棋盘居然没有配棋子。这跟故意吊人胃口,让人看饭饿死有什么区别?因而刚开始的时候,褚嬴烦躁得差点就把这棋盘掀了。可再过些时候,他又突然记起来这张棋盘是他自尽的时候捧在怀里的。那天,他本来就没有拿上棋子
思玄与敏则。所以,他其实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现实,褚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接受,再跟自己和解。他开始有些记得了,那段失去挚爱伤心难过的日子,和遭人诬陷受尽千夫所指的冤屈。可他什么都做不了。那些之前做不了的,现在就更做不了了。他无力地瘫倒在黑暗中,望着棋盘上简洁的纵横线,仿佛也看到了曾经那个简洁的自己。这一张棋盘,他已经在短短二十八年的人生中,赢了上面所有的棋局,却输掉了最后最不能输的那一局。
那一局。
棋成双眼方能活。这是他从三岁学棋就认定的道理。可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有一个少年趁着同样一道耀眼的光,突然闯进了这片黑暗里来。他带着他离开这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知道了单眼其实是可以双活的。
那是一个临近年关的黄昏。突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穿过了重重的黑暗,传进了褚嬴的心里。他说,他可以看见棋盘上的水珠。他问,那是伤痛的泪痕吗?紧接着,耀眼的白光再度重临黑暗,把褚嬴接引回了一片夕阳的昏黄之中。
再回人间,曾经的南梁天下早已历经沧桑,改换了山河日月。褚嬴仍是当初手执红头折扇,身穿梁武帝御赐的国士衣冠,一派风流名士谦谦君子的模样。而在他眼前站着的,却是个衣着古怪的小童,顶着一个几乎被剃到光溜溜的脑袋,只留下后脑勺上的一绺头发勉强扎了个麻花辫,像极了老鼠的尾巴,浑身都显得滑稽且可笑。
晚霞如锦,余晖落落。这两人便是这样在彼此惊讶和好奇的目光中,开启了一段不解之缘。
他叫褚嬴,是南梁天下第一的围棋高手。当然,是曾经。
他叫白子虬,现在只是一个出身江南小官家的庶子。不过,褚嬴更喜欢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