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爹在事后粗噶着嗓门对她姆妈说:“林夕不小了,成天想着要去学堂念书,念书有个屁用!还能念出花来不成?前头林瞎子他儿子要娶个童养媳,要不把林夕送去?”
姆妈声音呜呜的,像被吞了一般含糊:“那林瞎子家条件也不怎么样,将来闺女受苦不说,指不定还要连累我们去帮衬。”
“也是!那再找找,林夕长得可是万里挑一,给他们家做童养媳是浪费了点。哎,至少也得找个有力气,能吃的上饭的人家……”她后爹叹了口气,“这世道,难啊!”
吧唧,姆妈黏糊的声音传来:“嗯,还是你想的周到。”
大概帽子扣的舒服,又是一轮的地动山摇。
……
又前几日她后爹在事后透着股愉悦,声音也比平常柔了几分:“你听说了没有,前头的工厂在招学徒,让她做工去?”
姆妈又嗯哼了几声,道:“据说进了那个工厂的人都要被榨干,前些时候抬出好些死了的,听说雇了板车拉去郊外胡乱埋了!钱也没赚到,命却丢了。”
“也是……”她后爹又叹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说呢?”
大概新一轮战斗又开始了,她姆妈又开始哼哼唧唧。呃,这田没坏,这牛怕要累死了。
……
不知怎的,林夕听了想笑,姆妈也是个妙人。可惜生逢乱世,身不由己。
可这回林夕听了却笑不起来了,因为她姆妈同意了后爸的建议——要把她卖入云督军府别院当丫头。
嫁人有点小,当个丫头倒是正合适。半撑起身体看看像鹌鹑蛋一样的胸脯,伸手摸了摸,姆妈说过几日就是她的15岁生日了,这个身体太瘦弱了。
楼下渐渐安静了下去。许久,林夕睡得迷迷糊糊中,老旧的扶梯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响响停停,来人显得小心翼翼。
林夕一惊,什么人?那些在胡同里对她围追堵截的人找来了?听着咯吱咯吱的楼梯声响,又不像。林夕伸手悄悄摸向枕头底下,那里有一把磨得尖利无比的剪子。
就着气窗洒下的微弱星辉,林夕眯眼看着一具又胖又壮实的身躯猫着腰从楼梯口冒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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