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酉时,大理寺狱中。
从气窗透出的些许斜阳可以判断,被押入大牢已经快接近一天时间了。从天子的座上宾客到如今的阶下囚,却原来只需一顿饭的工夫想到这一点的景玗,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嘴角——自打出师后执掌景家以来,他已经渐渐习惯喜怒不形于常色:他笑的时候,往往预示着不满、忿怒或者无奈;而遭遇这些负面感情时所本应呈现的表情,他已经忘记了。
因着他是刚刚获封的“四圣”之一,大理寺给他安排的还是环境待遇稍微整洁宽敞一些的单人大牢。也正因为他是“四圣”之一,所以关押他的刑具,也是不同寻常:锁住手腕及双脚的镣铐都是平日里用来拴烈马的,一指粗细的铁链将整个人呈跪姿牢牢固定在青砖墙面上,脖子上的大枷更是重达五十斤虽然相比少年时在西域所受的体能训练,这样的刑具还算不了什么,但对于此时的景玗来说,身陷囹圄本身才是一种更大的折磨,而非肉体的酸麻疼痛。
回忆着昨夜里在“御前讲手”赐宴上遭遇的一切,景玗不断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与楚王幼子姒昣交手的那一幕——倘若那时,自己不用手挡,而是用身体去硬接下姒昣的那一击,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然而朱皇青君在侧,一击不中,楚王父子也依然不会就此放过他;或者当时倘若宋略书没有站出来检举楚王不法,自己能不能想出更好的脱困之策
思来想去,最后竟发现皆是死局,如今的处境,反倒是其中相对比较好的一种结果了。景玗又低低地苦笑一声,下意识地思量起慕容栩、休留、罗先与合玥合琪姐弟的安危下落:从大理寺至今没有搜捕到人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是得到消息并藏匿起来了,这让景玗感到稍许宽心。
可是昨夜之事,又是谁向他们透露了风声?他们现在在哪里?有没有逃出京城?有没有办法回景家传递消息?以着慕容栩的机敏与手段,自保甚至脱身应该都不成问题;可是休留、罗先和那对初涉江湖的姐弟呢?还有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厨娘他们能否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剧变中逃出生天,从而为自己与景家,再谋求一线洗冤之机?
思维渐渐开始变得纷乱了,景玗强行按下内心中的忧虑与疑窦,开始调整呼吸,吐纳运气,以调整体内真元运转,来抵御接下来的新一轮审讯——牢房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从声音和气息来判断,这次来的,还不止一个人
脚步声很快穿过了狭长的监室走廊,停在了自己面前。景玗缓缓睁开眼,却看见来客中为首的一个穿着迥异于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