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是花车存在的意义,虽然在每一个城市他们都不会停留很久,但兀漠儿渐渐发现,只要是檀吉娜到过的地方,围拢在她身边的孩子们眼中就会多出些许东西来——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或许只能称为“灵性”的存在。他曾经在妹妹天生的黑眼睛中看见过,却从未想到原来这种东西可以靠歌舞和语言来进行传递。
可是这样的“火种”又能够在他们干涸的心中点燃多久呢?兀漠儿表示怀疑,但并未继续质疑坚持我行我素的檀吉娜。他只是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在檀吉娜前往乞儿们聚居的街巷时,身背弯刀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当檀吉娜返回车队时,又会稍稍拖后一些,断去那些跟在她身后接近车队物资的“尾巴”
“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弯月城啦!”这天夜里,檀吉娜坐在车栏边对所有人大声宣布道,“据说那里是距离昆吾国最近的大城市,也是众商云集的地方,大家这几天可要好好休息,做好大赚一票的准备啊!”
车队中响起一阵敷衍似的欢呼,大多数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居无定所的漂泊日子,故而对行将前往的新城池并没有太多兴趣。然而檀吉娜却显得异常兴奋,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程度这一夜兀漠儿照例留在车厢外值守,却看见檀吉娜偷偷跑下车厢,独自走向城墙附近的坡道上抬眼张望。
“这里距离弯月城还有上千里地,靠眼睛是看不见的。”兀漠儿悄悄跟随在对方身后,冷不防出声提醒道。然而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跟来一般,只是回眸莞尔一笑,振振有辞道,“即便是上千里地,对于鸟儿来说,不过就是朝发夕至的距离我在通过鸟儿的灵魂眺望弯月城,又有什么不可以?”
“大晚上的,哪里来的鸟。”即便早已习惯了眼前女子的胡言乱语,但兀漠儿还是对檀吉娜话语中过分夸张的想象力表示理解不能。见胡人少年并不接腔,黑发的女子忽然解开了盘辫的发带,仍由一头黑发被夜风卷起,随后在圆月映照的无人坡道上兀自唱起歌来。
这是兀漠儿从未听过的歌谣,即便他已经跟随车队行走了大半年有余,在途中见识了形形色色的各地民谣与各种异域古曲,但没有一首如现在女子所吟唱的这般,如此欢悦明快,仿佛群鸟啁啾,翔舞啼鸣宛若鸟鸣的颤音和悠长的吟咏组成了异常奇妙又繁复的旋律,这种节奏与咏唱方式他从未在西域的任何城邦、任何艺人口中见过,然而倘若仔细聆听,又会感觉在明快如新莺一般的歌声底下,似乎盘旋着无法排遣的悲哀和忧郁。
一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