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未曾想到,这个本就已经注定了遗腹子身世的可怜孩子,如今会在这样一个愁云惨淡的月夜里提前迎来自己的人生。
军医来了,稳婆来了,城中大夫来了然而无论是哪个进到屋内看过情形,都是一脸凝重表情,连连摇头景家内宅遭人暗算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城头上,景玗星夜赶回院内,如今也只能等在东侧厢房中无计可施——景合玥是他最看重的景家血亲之一,而合玥腹中的又是慕容栩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丝骨血伴随西厢房中传来的阵阵惨叫与熙攘人声,他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年身陷囹圄时的那种焦虑与无力感:什么都无法做到,什么都无法挽回,也什么都无法施展的无力感。
惨叫声断断续续持续了数个时辰,直到天完全亮起来之后,才忽然被一声微弱的啼哭打破临时搭建的产房内,已经浑身沾血的玉羊从稳婆手中抱过那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一边呼唤大夫给景合玥止血,一边迭声安慰道:
“好了合玥,你看,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呢!合玥,你做到了,你太了不起了!合玥,你睁开眼看看啊,这是你的儿子!你和他的儿子你做到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要坚持住”
床铺边缘的血还在滴滴答答地往外流淌,大夫来看了几遍,却始终都是无从下手面色惨白的景合玥听见玉羊的声音,勉强睁开眼,看了看襁褓中啼哭不至的小婴儿,虚弱地扯出一抹笑容,随后嘴唇开阖,似乎在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玉羊凑近前去,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景合玥的声音,只零零碎碎地捕捉到一些错落的词句,连接拼合,最终得到了一句竭尽生命的嘱托:
“嫂嫂,代我照顾他叫玗哥哥给他取一个长寿的名字不要像他爹娘一样走得这么急”
随着耳边最后的一丝吐息渐渐消散,眼前刚刚成为母亲的景合玥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应。玉羊忍着心中剧痛将孩子交给稳婆,伸手抚上景合玥半昧的双眼,这才终于承受不住,跪倒在床前号啕大哭起来伴随屋内哭声响起,屋外的人也骤然变了神色,景玗在东厢房内听见动静,手中正在抄经的笔顿时被一捏两断。
在猝然而止的血色的黎明中,贞阳城同时迎来了新生的降临与死亡的阴影,这一个无法挽回的夜晚注定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正如同东厢房窗棂前那一页被笔墨弄污的保生经文一样,再也无法落毫续笔
在简单收敛了秋棠与景合玥,以及勘验过两具刺客尸身后,原本玉羊她们居住的那间民宅小院,便被景玗收管,改成了临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