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从谈起对于一向自诩算无遗策的曾文观来说,这不可谓是他权谋生涯中的重大打击。
原本朝中传出“天子有意与北狄和亲”时,曾文观还并未十分忧心:首先他十分了解狄人的心理特征,知道区区一个宗室公主并不能够打消虎狼的饕餮欲念;其实他深知近两年来,北疆草原饱受蝗灾之苦,北狄所遭受的天灾损失,不是公主所带来的些许陪嫁可以补充的毋庸说,昆吾国为了彰显国力与诚意赠送的那些珍贵嫁妆,只会加倍地激起北狄人的贪婪觊觎;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便是曾文观早已通过投敌异辙的昆吾叛将,与北狄王庭建立了联系——原本已经书信商定,便等今年夏季过后,昆吾朝野重又放弃警惕之时,北狄上下将再度集结大军南下,一举进逼昆吾都城。
然而如今的种种谋划,在景玗漂亮的光复战绩与分崩离析的北狄诸部面前,都已经化作水中泡影北疆光复了,狄人被逐了,悬在昆吾国头上的利剑般压力顿时化于无形,朝廷清平之势顿时稳固,反而衬托曾文观这些年来在朝堂上鼓吹的“励精图治”、“效法先皇”像是一出笑话
若只是在政权上全面淡出,曾文观或可忍耐,毕竟他也算是两朝重臣,所积累的声望名誉,足以使得他在昆吾的国史上拥有姓名——但倘若他的毕生心血之一,“国策大典”被梁元道篡改,并且更有可能在他身后谋夺他作为“天道学派”的领袖宗师地位这却是曾文观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如是为了制止这一局面,他就必须设法自我起复,重新回到朝堂之上,扳倒梁元道的逆施之为。
然而千算万算,未曾想一个小小的贞阳城,北狄竟是打了足足八个月都未能攻破;未曾想正当壮年的北狄王会忽然横死于和亲的新婚之夜;未曾想曾经一个用来扳倒楚王的微末棋子,区区西境御守的景玗,会将整个北疆持续了数十年的相持局面于一夕之间搅得天翻地覆消息传到空桑城时,年近七旬的曾文观恨得整整一夜不能合眼——莫非是天数真的站在那梁元道那边,竟是生生要令他为之钻研一生的学问清名功亏一篑,付诸东流吗?
睁着眼睛想了一眼,临到白天时,曾文观披衣起身,眼看着屋檐下空空如也的燕巢,忽然灵光一现,立下决心——北狄没落了,却还有西戎!先前北疆的土地便是狄人从戎人手中抢来的,现如今既然狄人势微,那么再引戎人东来,也未尝不可。
想清楚了如此关键,曾文观随即便得出了今后的用功之处:如今他在朝中的确还有伏笔,但这些人是为了最后的反击而留下的,轻易不可妄动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