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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那年,一向太平祥和的景府内忽然因一个少年的到来而刮起了一阵飓风——那个全身雪白的少年携着先任家主的遗书而来,自称是景家的嫡子,未来的家主。老太太在震惊与犹疑之间几乎乱了方寸,却不能不依照遗书所言,让那名少年带着景家子弟,去赴那场不能不赴的“天下会”。
那天她便倚在外祖母堂屋内的屏风后面,从屏风的缝隙间一窥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表兄身影——惊鸿一瞥,过目难忘。她从未见过美得如此妖异的人,白发的少年穿着一袭白袍向祖母行礼告别,周身皎洁无瑕,不落纤尘。明明是少年特有的明净眉目,可顾盼间却流露出阴寒慑骨的冰冷戾气她小跑着离开了堂屋,一头扎进自己房内将门掩上。无人的室内只余心脏狂跳的声音,仿佛是因为她窥破了什么禁忌的天机,所以从此,天神便要降罪于她,让她再无宁日,让她无处可逃。
少年归来之日,便是“白帝”加冕之时。当他再次回到景府院内,家中质疑他反对他的声浪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虽然各种各样的揣测留言从来都没有中断过,但她依然很高兴,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来了。虽然他来老太太院里的次数不多,每次拜见请安的时间也都很短。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期待着能够在他经过内院、前往堂屋的途中匆匆瞥见一眼,这日日夜夜里不期然的等待与遥望,成为了自十二岁以后唯一支撑着她所有快乐的凭依。
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时值初夏,内院里的芍药开花了,她正坐在花荫里数着花瓣,等待他从堂屋内请安后再次出来却忽然听见一声“别动!”随即头顶上便有疾风掠过,抬起头来时,只见一根银针正缀着一只马蜂插在不远处的廊柱上。她猛回头,魂牵梦绕的少年就在不到五步外的月门石道上,右手还保持着出针的姿势,眼神却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连忙起身,匆促间不小心踩中了自己的裙角,一个踉跄却是又摔在了群花掩映里。少年笑了,不似当年她再熟悉不过的那种嘲笑,只是长辈对于小儿冒失的关切笑意,他看着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似无大碍,便笑道:
“院里花草繁多,这个季节里不免会引来些蛇虫之物,今后赏花,记得留心些。”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只余下她站在花间,挂着一身的露珠与花瓣,不知所措地目送那背影离开,一颗心仿佛乘风飞上云霄,又落寞地坠入浮华乱世。如茕茕白兔,东走西顾,不知所终,唯君乃止。
再然后,梁王,他的生父被诬谋反,一族尽遭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