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比武,便分明是一场杏林中的猎杀。
借着林中纷繁的树木枝杈,景玗好几次擦着杨敬行的剑锋死里逃生;然而过程也并非全无代价——杏林中的花瓣被双方的剑气刀风吹得四散凋零,对双方的视线都有干扰,然而杨敬行的剑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每每盯着景玗的身形紧追不舍,所到之处即便是老树顽石,也是一样应声而透,全无半点滞塞可能没过半炷香工夫,景玗周身便已经多出了十数道伤口,手中的赤霄刀也被划出了大大小小七八道裂痕缺口,整个人连人带刀,都已经陷入了强弩之末的绝境。
在又刺完一个连招之后,杨敬行再一次停下来换手运气。景玗堪堪得了些许喘息之机,周身的血口被林中冷风一吹,感觉整个人都在透骨发颤——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觉到“恐怖”是什么时候了。
幼时被独孤陌关进蛇牢之中,虽然害怕,但好歹知道如何应对,不至于落到撑持不住的境地;第一次参加天下会被宋略书打断肋骨时,也只是一时之痛,对方并不会真的狠下杀手;即便是被楚王构陷下狱历经折磨,可刑讯毕竟不比死战,只需将内心的恐惧愤怒压抑下去,总还是可以熬过但此时此刻,杨敬行的剑就仿佛是地府判官手中的那一杆铁笔,哪怕只是被稍稍擦中,便意味着距离死亡又近一分。
他不能闭上眼,因为只要一招不慎,下一剑刺中的可能就是要害;他也不能松开手,因为千疮百孔的赤霄刀是唯一能够阻挡天一剑贯穿他身体的阻隔入骨的恐惧让他想起了当年雪山之中的那头野兽——那头仍然不时会现身噩梦之中,双眼中只有掠食生物本能的冷酷与傲慢的土蝼怪兽,如今正与杨敬行的身形渐渐融合,裹挟着来自地狱一般的森然杀意,向着自己步步紧逼
林中的追逐再次开始了,景玗身上的伤口还在增加,赤霄的刀鸣已经如困兽般狰狞喑哑。眼看着面前又是一道蛇影般的青光划过,景玗来不及收招,只能凭借本能向后急退——剑锋擦着腰腹划过,将腰间的玉带扣一咬两段,余势仍旧是撕裂了腰间皮肉。景玗低哼一声,左脚点地借杨敬行收势之机提气连退数步,落地时腰间却是一阵剧痛,险些跪倒。
“小子,最后奉劝一句:认输吧!”杨敬行负手仗剑,绕过两人之间的一丛杏花,微微低头俯视景玗道,“老夫并不喜虐杀。”
景玗没有答话,杏林中一时便只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与簌簌风声眼下的景玗身上已经丝毫看不到往日的潇洒不羁了,一袭白衣几乎被血浸透,周身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