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已经渐渐散去,现在就算赶回山中,大概率也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不清楚大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也不知道自己的火药仓库究竟损失几何的阴承运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郁火,退后一步抬起右手——这是下令动手的讯号。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县城方向传来,紧接着只见一股烟尘从城门中卷涌而出,顷刻间便刮到眼前待烟尘渐散,围观的众人这才看清,来者是一群身着黑衣皮甲,清一色以面具蒙面的队伍,除了腰间挂刀以外,身后那一支支银晃晃的铁火铳格外醒目;为首一将身穿褐袍头顶帷帽,纱帷低垂,看不清眉眼,但他身上却只有腰间佩刀,并没有火铳傍身。
眼前这一支仅有二三十骑的队伍,如旋风一般插入到两相对峙的人群中间,瞬间便左右了城门外僵持已久的情势——原本看着烟尘是从县城方向涌来的,波暗罗与玉羊内心都是微微一抖,然而等看清了对方身上的武器装备时,却又忍不住面露喜色可是等来将纵马站到面前,玉羊揉了揉被尘沙吹迷的双眼定神看去,却不由在心里暗叫一声:糟!
“来者何人?”同样心神摇荡的还有对面的阴承运,眼见着荒僻的县城外忽然出现了一支从未见过的骑师,且对方身上都配有官军标志的铁火铳,阴承运的心瞬间就几乎沉到谷底然而仪仗着县衙荫护的他毕竟还抱持着一丝希望,希望来者或许是与县官有关的某支连根同党
“一个没看紧,你闯祸的本事倒是又见长了啊。”来将转头看向躲在波暗罗身后的玉羊,信手摘下帷帽,往马下一掷——被玉冠紧束的白发霎时便划亮了围观众人的视线:来人满头华发,但看面容却并不垂老,白面微须英姿勃发,如今天下有此等异相的,除了当朝天子,还有几人?
“我我我我我错了!”玉羊把头埋到波暗罗背后,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在景玗并没有急着兴师问罪,而是调转马头,扫了一眼对面那群气焰瞬间矮了大半截的家丁打手们,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阴承运身上,凝眉问道:“明载物是你什么人?”
“先父。”当年在“天下会”上,阴承运曾经见过景玗,故而对方将帷帽掷下的刹那,阴承运便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然而多年的颠沛流离累积下的惶恐、惊惧、妒忌、怨怼此刻在面对心中假想敌的那一刻,都化作了刻骨的愤恨,使得阴承运将举家命运暂时抛在了脑后,也将逃命的本能抛在了脑后如今的他满头满脑便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眼前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