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
钟聿把人压住,“爸,咱冷静点可以吗?”他盯着显然情绪激动的老人,叱咤一生,如今病痛缠身地躺在床上,其实有些话嘴上犟着一套,自己心里也明白得很。
“爸,我小时候怨您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身边,却把我亲妈送走,当时真的无法谅解,甚至一度觉得您自私,残忍,不像一个男人,可是随着年龄增长,可能也是因为经历了一些事吧,我开始慢慢明白,您有您的立场,您的无奈和责任,这些年我不能评判您当年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但起码我一直在试着去原谅和理解您。”
钟聿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看着钟寿成。
父子这么多年,这算是他第一次剖心置腹地跟他说些话,真诚地,真挚地,发自内心深处地……
“但是爸,我可以尝试着去理解和原谅您,但是很早之前我就对自己发过誓,将来若我有自己的孩子,绝对不可以让他走我的老路,我要他同时都拥有爸爸妈妈,一家三口,齐齐整整地生活在一起,所以当我知道豆豆是我儿子的时候我一度都无法面对事实,不是激动,不是开心,而是觉得自己枉做一个父亲,前面五年,我对他不管不问,把他一个人丢在一个没有爸爸的环境中长大,我甚至可以感同身受到他的恐惧和孤独,大概就像当年的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跟别的小孩不一样,所以我才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跟梁桢结婚,因为只有结了婚,领了证,给了他妈妈一个名分,当公布豆豆身世的时候他才不会是小杂种。”
钟寿成觉得胸腔里堵着一口气,硬邦邦的,震得自己疼。
“阿聿…”老人眸光微动,嘴角到下巴发皱的皮肤绷紧,心里其实也有很多话要说,但此时仿佛被施了咒语,任平时多决断杀伐,这时候也无非只是一个心中带有愧意的父亲。
钟聿拍了拍他搁在被子上的手。
“我知道先斩后奏您肯定很生气,也知道您不喜欢梁桢,但就算看孩子的份上,您起码体谅我这个初为人父的心情。”
最后一句话让钟寿成的语言功能全部丧失。
他坐在那半天都没回神,脑子里都是刚才钟聿说的那些话,回想当年的选择,到如今的局面,对错不好说,但绝对不是他当初料想的样子。
父子对坐,秋夜冷风透过窗口吹进来。
病房里只剩下一片沉默。
话都说了,立场也都摆出来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大概隔了几分钟,钟寿成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