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桢似乎从一个冰窖又跌入了另一个冰窖。
她还记得最早看到那条疤的时候,当时她还吓了一跳,问钟聿怎么回事,他很平淡地说出过车祸,后来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又聊过一次,承认抢劫,枪伤,梁桢当时就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却很冷静地告诉她在米国持枪合法,华人被抢劫的事例也不在少数。
当时他整个人都显得特别自然平静,就好像那一枪没有打在他身上,或者只不过是受了一点轻伤,以至于梁桢当时竟然真的信了。
然而真相呢?
独自在异国受伤,且是雇凶杀人,最后查出来凶手竟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当时在承受身体痛苦的同时还必须独自承担来自黑暗中的恐惧,那段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又是如何做到面对真凶的时候还是风平浪静?
“他如果当年已经怀疑蒋烨,为什么没有公开?”
“一方面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对蒋烨也仅仅只是怀疑,贸然公开怕打草惊蛇,还有一方面可能是为了他父亲吧,当时蒋家在钟氏势力渐长,他父亲的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自己又还成不了事,理智考虑确实不适合把事情闹大,但自那以后他就知道蒋烨的手段了,之后他父亲去世,管家去世,他父亲主治医师一家四口全部没了,眼看着死的人越来越多,他就担心有一天会轮到你。”
“所以他就找你陪他演戏,以为只要跟我撇清关系我就安全了?”
叶千橙怂了怂肩膀,“差不多就这意思吧,只是后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你们之间的误会也越来越多,加上你跟唐曜森数度曝光,他心里其实很在意,所以后面跟你离婚多少也有一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当然,大部分原因还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梁桢从叶千橙零零散散的叙述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经过,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坐在那都没有动。
她觉得自己在听一个故事,荒唐却又可怕的故事,自己在故事中拥有一个角色,却完完全全只是局外人。
此时店里依旧没什么客人,就连刚才在收银台那玩游戏的服务生都不知去哪了,世界在这一刻被抹掉了声音。
梁桢垂着头,以为自己可以整理出思绪,可脑中全然一片空白。
她略显木讷地抬头看了眼,穿过空旷的店堂,车来车往的马路,对面是灯火通明的医院。
此时那个为了保她周全而演戏气走她的男人,带着一道刀伤躺在病床上,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