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溢出的烟雾最大程度地保留在这间屋子里。
炉子旁摆放着一架软榻,软榻之上侧卧着一个宽衣解袖、面色潮红、鬓发散乱的中年男子,两个道士打扮的男子一左一右服侍其旁。
檀生终于明白昌盛县主请她进宫的用意了。
不为别的,就为这堂堂一国之君,如此猥琐形容,如此放荡自私,就该有人替天行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昭德帝,可曾知道他的臣民将在数年后被流寇与鞑子侮辱屠杀,他可知道,江山不保则百姓无依,他在宫中安享福乐,北疆、东南却有万千兵马浴血抵挡铁骑倭寇践踏。
昭德帝,不配坐在这个位子上。
他不配。
檀生广袖一挥,跨过门槛推门而入。
海得才吓得眼都绿了,忙唤道,“合真道长!非召勿入,擅闯即死罪!合真道长!”
奈何他说得没檀生走得快,檀生三步并作两部走到了昭德帝身侧,还没等龚国师和清虚反应过来,檀生端起一盆凉水就从昭德帝的头上淋了下去。
皇帝像一只落汤鸡,头发贴在头皮上,水滴从发梢滴答滴答到地上,套在身上的绵绸褂子也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如果不是场面太难堪,檀生倒是想赞一句昭德帝肤白细腻,以后若是相熟了,还是要请教一番,他素日是怎么保养得宜的。
满室寂静。
除了檀生,每个人都愣在原地。
龚国师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比如,这合真道长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个身手矫健的练家子啊,再比如,他现在该怎么办,是拿一块帕子把皇帝的肚腩遮住,还是把眼睛移开,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龚国师脑子乱糟糟的,这事儿来得太陡了,他压根就没想到赵檀生这小贱人一来先给皇帝甩一盆子凉水??
这...这谁能料到啊!?
海得才双脚一软,“咚”的一声音瘫在了地上。
这一声“咚”唤回了龚国师的理智,他勃然大怒,“来——”
“把嘴闭上,皇上现在需要安静!”檀生目不斜视却力道十足,她抖了抖罩在榻上的软绸披肩,给皇帝披在了肩上,弯了腰轻声问昭德帝,“您胸口可还憋闷?”
昭德帝眼神渐渐从混沌转向清明,不由自主地拉拽了披在肩头的软绸,侧头一看,一个素面朝天、姑子打扮的小姑娘站在身边,下意识回答:“是松快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