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生话音一落,信昌侯像听了笑话似的,大笑了起来,这一笑终于显露出佞臣应当有的张狂跋扈气来,刚才他掩饰得太好了,气质又沉又稳,像足了出身良好、性情温厚的世家公子爷。
对于信昌侯,檀生知道得太少了。
准确来说,整个大启朝知道得都不多。
信昌侯太神秘了。
除了知道他出身家道中落的侯府徐家,家中只有一位老太太,未娶妻也未生子,孑然一生,从不出席宫中的任何筵席,也未曾听闻他与谁交好,他好像只有朋党而无挚友,只有狼狈为奸而无兴趣相投。
哦,还知道他是怎么发迹的。
他帮昭德帝挡了一箭,救了昭德帝一命,之后就向昭德帝送来了高淑妃,又举荐了龚国师,随着昭德帝愈发推崇龚国师,信昌侯在朝中的话语权就越发重了,随后信昌侯一手揽下吏部与户部,更拿到了长宁军的另一块虎符——第一块在皇帝手中。
没有人知道,信昌侯是个什么脾性的人。
檀生轻轻抬起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番。
素色的绸子衣裳,黑绸软底鞋,梳着男人都会梳的发迹,戴着男人都喜欢的挂坠,如不是这张不可挑剔的脸和久居上位的狂妄,将他丢到人群中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
檀生看不透这个人,她不敢擅自分析他的个性。
绝不能在此人面前多说话。
多说无益,说得越多,暴露得就越多。
这不仅仅是她与龚国师的博弈,这是白家、这是许家、这是东岳观、这是太极宫、是昌盛县主、是许仪之,是正觉女冠....与信昌侯之间的博弈。
不能冒进。
输了都得死。
“贫道一语能博得侯爷一笑,也值了。”檀生嘴角含笑,颔首福了个礼,“天色晚了,太极宫还有一段脚程,贫道先行,侯爷自便。”
檀生不欲恋战,转身就走。
刚一转身,却听信昌侯清亮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北疆军,不日将班师回朝。”
檀生手臂胳膊上突然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北疆军。
白家舅舅白溢所在北疆军。
信昌侯,知道了什么?
檀生脚步一顿,再次转身,面对面地毫不畏惧直视信昌侯,仍旧没有说话。
她在等信昌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