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与檀生一走,赵老夫人脊背一软,老态尽显,瘫坐在椅凳上。
赵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皮,瞥向埋着头坐在左下首的幼子,心乱如麻。
这孩子自从上次从东岳观回来便一直心不在焉,她琢磨找个机会与阿显谈一谈,可又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先是书生堵门,紧跟着周笃在大狱中暴毙而亡,再就是檀生敲诈赵家一桩接着一桩,让她心力交瘁,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而这孩子却越来越沉闷,如今见了她,连声“母亲”都喊得极为敷衍。
“阿显。”
赵老夫人的声音里都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态。
赵显愣了一愣方抬起头来。
赵老夫人叹了口气,“做官便是这样的定京城不比南昌府,咱们要步步为营,一个小挫折罢了,没有必要垂头丧气更没有必要从此一蹶不振这案子是你破的,就算檀生说的那些话得罪了刑部,咱们备上厚礼请亲家公出面斡旋一番.”
赵老夫人以为赵显是因为这桩案子而烦忧
赵显紧紧抿住嘴角,看向母亲。
赵老夫人被儿子的目光注视着,声音慢慢降了下去。
赵显的目光认真且专注,又带有几分愤懑般的探究与隐忧,这让赵老夫人莫名其妙心中陡升恼怒,“阿显,你到底怎么了!你有什么总得要和母亲说啊!”
“我要说什么?”赵显开口,声音喑哑,执拗地继续直视赵老夫人,“母亲希望我说什么?说阿九是什么死的吗?”
赵老夫人脸色陡变,猛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阿九的死。”赵显艰难地吞咽下一口唾沫,“我在说阿九的死。”
“白九娘的死与我有什么关系!”赵老夫人高声嚷道,似是想起什么,声量又突然降低,“母亲承认,当初阿九产下母亲没有照料好她,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又能想到阿九会产后大出恶露猝死呢?母亲待阿九是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外出求学,是谁在家中照料阿九?又是谁花三十两银子买了一副上好的榉木棺材给她养老送终!?”
赵老夫人喋喋不休,“白家遭逢大难,大夫说阿九因此事忧思太多,本就伤了身子。你是男人,不懂生育对女人而言是道大关口,这过不去生孩子这道坎的女人多了去了!”
“阿显,你可不能将白九娘这笔账算在母亲头上啊!”
赵老夫人义愤填膺,如蒙受了天大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