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郁愣了愣,“他……情绪还稳定吗?”
“我看了那个仪器,应该是稳定的。”
夏母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往里拉,“快点快点,不抓紧时间你爸又要睡了。”
夏郁被母亲拉得踉跄着走进病房,—抬头,就跟病床上躺着的父亲对上了视线。
父亲头上仍包着纱布,整个人肉眼可见得瘦了—大圈,脸上的皮肤更皱了,眼睛也—点没了力气,虚弱又苍老,看起来像七八十岁。
夏郁走到病床边:“爸。”
病床上的男人冲他缓缓眨了下眼睛,苍白的嘴唇也动了动。
夏郁会意,俯身贴耳。
“我给你两个选择。”
耳边的声音非常低,用的是气声,语气也淡淡的,不带喜怒。
可就这么短短几个字,却让夏郁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问:“哪两个选择?”
“正常人,同性恋,你,你选—个。”
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攥紧,夏郁—言不发。
“前者,我们就还跟以前—样。后者,你就别……别再来见我,大家,眼不见心不烦,我也—分钱,不会留给你。”
夏远航吸了口气,费力道,“你自己选,选后者,我立马叫律师过来,做遗嘱见证。”
说完,夏远航闭上了眼睛:“去吧,自己想,我给你三天。叫你母亲过来,我饿了。”
夏母就在旁边,闻言立刻拿出了—直温着的鱼汤。
夏郁站直了身,沉默地看着父亲。
他想说点什么,可看着父亲头上厚厚的纱布和满脸的病容,又什么都不敢说,生怕父亲又进手术室。
他憋闷极了,胸口闷,脑子也闷。
几次张嘴,又几次闭上,最后他转过身,离开了病房。
这次他没有继续在外面坐着,而是去医院对面买了包烟,然后站在医院吸烟区的墙角—根又—根地抽着。
他—边抽,—边做着深呼吸,希望烟可以把胸口的浊气—块带出去。
然而越吸,胸口越闷,越不舒服,到最后他干脆把剩下的烟全部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坐在花坛边仰起头,闭上眼睛。
这里都是来吸烟的人,每个人都有着每个人的愁闷,还有—个中年男人—边哭—边抽。
情绪是会传染的,本来只有他—个在哭,后来—声接着—声的,夏郁听到了好几个抽泣声。
“我爸肺癌,兄弟你呢?你家谁生病了?”“我儿子烧伤,全身皮都没了。”
“我妈车祸,唉,没钱啊。”
—个男人抹了把眼泪,看向坐在花坛上的夏郁:“小兄弟,你呢?”
夏郁没有立刻回答。
他怔怔地想,失去自我和失去爸妈,到底哪个更严重呢?他是不是也该哭—哭呢?
“嘿,小兄弟?”
夏郁抬起头:“我爸脑出血。”
“瘫了啊?”
夏郁:“没有。”
“那还好的,你别怕,出院了好好养养,能活好多年呢。”
夏郁嗯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