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昭到浔阳的那天,九江烟雨迷蒙。
这天,清明而透亮的雨丝自渺渺青天飘洒而落,氤氲着满川瑟瑟秋叶。枫红胜火,沐浴秋雨后更显诗意浓郁,银杏金黄,也被雨丝洗濯得愈发清丽可人。
远望浔阳江面,是水天相接,雾汽弥漫,偶有一豆船家灯火,在湿气中倔强,自带一缕忧愁。浔阳江岸,浸水的湿叶三两成群,粘在望川秋水的行人足底,诉说着缠绵思念之情。几把油纸伞伞面描摹怒放娇花,勾勒柳叶弯弯,皆被这日滴落的雨点装点到最为含蓄动人。
少顷,只见一座竹色客船缓行靠岸,玄衫一抹下船来,这来人乌发如墨,浓眉斜飞入鬓,笑容可掬,背后挎一杆玄铁红缨枪,步履从容,这便是李存昭了。
在客船还未靠岸的时候,李存昭就认出了南宫佩岚。他见她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喜欢穿淡雅素朴的衣服,眉眼弯弯,清丽的脸上总是笑意浓浓,不管她遭受了什么伤痛之事,只要她还活着,就会一直积极地去寻找令自己快活的事。小时候,陶佩岚的笑点相当低,有时二人一起躺在野花丛中看白云,那时候日光柔和而明媚,陶佩岚不知怎么的就能嗤嗤笑起来。
有一回,阿昭问阿岚在笑什么,阿岚就说:“我爹昨天说我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但我这不见到了吗?你说他是不是挺有意思的。”阿昭不语,面前的女孩儿坚强地令他心疼,可能阿岚也不知何谓坚强,不过,她知道如何放下委屈,放下仇恨,她知道如何让自己的心里明朗起来。
李存昭上岸后,见到就在不远处的南宫佩岚,睫毛微微颤动起来,他也不顾瑟瑟秋雨,直接快步迎上前去,久违地呼唤一声:“阿岚!”
南宫佩岚多年未见这样的李存昭,此时站在面前的李存昭,不似几月前那段不友好相会时的森冷,此时的他如当年的阿昭一般活泼而好动,真情而温暖。当年那个落魄的小少年,分外要强,却还要保护别人,但陶佩岚知道他最缺少的也是一个人温暖的怀抱。南宫佩岚左手撑着油纸伞,抬高右手用力朝阿昭挥手,大喊一声:“阿昭!”
李存昭一步步接近南宫佩岚,在二人距离最近的时候,他张开双臂,想要久违地拥抱日夜思念的女孩儿,不料,一未撑开的油纸伞却猛然横在二人中央。只见南宫佩岚身边的白衣男子拧眉而立,冷峻的面容中透露着充沛的杀意,劳纷雁抽起嘴角,警告:“小子,我给你带了一把伞,你今天给我老实点!”
李存昭见到劳纷雁,心中立刻翻涌起无穷无尽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