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嫣轻声道,“石台中央立着八尺的高杆,每年夏至与冬至的正午,司天台的大人们会去那里测日影。夏至时日影最短,有一尺四五寸,冬至时日影最长,有一丈二三尺。”
“哦……”冯小七点了点头,“测这个……有什么用?”
冯父拂须,“有大用。一年前皇上下令,将我大周的都城从长安迁到洛阳,就是因为采信了魏行贞的上书——‘越明年,洛都无影,乃天下至中之地,天子当守中居正’。”
冯小七不解,“……但姐姐刚才不是还说,往年洛阳在夏至时,最短的日影也有一尺四五吗?为什么那位魏大人能断言,今年夏至正午会没有日影啊?”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干过司天台的差事,”冯父摊手,“反正今天就是夏至,是不是无影,过了中午就知道了。”
冯小七若有所思,“这么大的事……怎么我在太学时从来没听先生们讲过?”
“司天台占卜灾祥,理应秘密,皇上在登基之初便有令,‘监司官吏不得与朝官交通往来,且委御史台察访’,所以这些事情,我也是闲暇时候听了个零星大概,你们太学的师傅们就更不会讲啦……”
冯父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冯小七,“你之后去学堂,可别把这些话和你那些个同学讲,要是被检举上去,说我们家嚼司天台的舌根,少不了还是要惹些麻烦。”
“不会不会,我嘴可严了!”冯小七当场比了个大拇指,“谁也不说!”
“怕什么,”李氏看了丈夫一眼,“咱们家不一样。”
冯父又看向冯嫣,“原本今日圣上是要以最高规格独自上岱宗山祭天拜祖的,但昨夜薛太尉与吴司空去跪了宫门,求圣上降低此次祭祀的规格,不要听信所谓‘洛都无影’的谗言——毕竟百年来洛阳的测影台从来没有出现过‘无影’之事,贸然以‘天下正中’之名举行祭祀,反倒有可能忤逆天道,招来横祸。
“现下,魏行贞被耽误在了宫里,应该也是因为和朝臣对峙的事了。”冯父小声说道。
“原来如此,”冯嫣垂眸,“万一今日正午仍有日影,魏大人是不是就……”
“难说。”冯父看了妻子一眼,轻咳一声,“不过就算出事了也没什么,魏行贞出身寒门,皇上再怎么震怒也不可能因为他牵连咱们,真要是算错了,说不定就直接削了他的官让他入赘了呢。”
李氏:“……呸。”
“姑婆怎么说呢。”冯嫣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