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挣扎到死也没有瞑目。
我十分理解公子征伐之后,为何好一阵子没有再去碰他的刀剑,因为我那时比他还要难受。接连好几日,我都在噩梦中度过。好几次,我在梦中被祖父叫醒,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不过自前朝丧乱以来,流寇遍地,我并没有许多时日后怕,遇了几次打劫之后,我再也没了噩梦。我仍记得曹叔那时对我说的话,他说,人一旦拿起了刀,便再无回头之路。
我觉得此言甚有水准,曾与曹麟分享。他不以为然,说那是他父亲从一个杀猪的嘴里听说的。
曹麟大我两岁,在我来到祖父身边的时候,他和曹叔就已经在了。虽说他二人是父子,但我从未见过曹麟的母亲,只听说他其实是曹叔捡来的。
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相,因为曹叔那般斯文,寡言少语,怎么看也不像会生出曹麟这样的话痨。
他乡遇故人,我自是也欣喜不已。
“曹叔在何处?”我问曹麟,“阿白呢?”
曹麟把眼泪擦干净,道:“阿白就在屋里,我父亲还在成都。”他说着,吸了吸鼻子,“我带上阿白去淮南给先生看,不料到了淮南,乡人说先生已经故去,你下了狱,被卖来了雒阳,我就赶紧来寻你。”
原来如此。
我问:“是曹叔让你来的?”
“不是,我自己偷跑来的。”曹麟说着,可怜兮兮,“霓生,我想你们了。”
我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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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麟说的先生,就是祖父。而阿白,则是曹叔养的鹤。
祖父博学多才,在装神弄鬼方面可谓天赋异禀。他曾告诉我,算卦问卜,其数不出周易。这行干得好的人,不过精于察言观色,总比别人多想一路。而作谶,则如登高望远,经天纬地,以测局势之变。比起滔滔不绝地讲道理,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鬼神天命,如果你不想多说又想教人信服,那便假托天意,往往有奇效。
他当年走上这邪路,亦出于偶然。
那是他年轻四处周游的时候,时常为盘缠发愁。不过云氏的那种本事,普通人用不着,他只有时不时地去做为人看家护院之类的短工,凑点饭钱。有一回,他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地方又花光了盘缠。正发愁之时,当地干旱,打了十几口井也不见有水。祖父学过水经,勘查一番之后,对乡人说他知道何处有水。乡人将信将疑,按照祖父所言去打井,果然有了泉水。乡人们大喜,问祖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