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我如往日一般,与公子同乘。
公子在国子学里待了一日,自是困倦,与从前上学一般,上了马车之后,就靠在隐枕上闭目养神。
我看看他,也不打扰,自坐在车窗边上,看着外头的街市光景。
“今日你随母亲去东宫,是李氏之意还是母亲之意?”公子忽而问道。
我闻言回头,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我。
“自是公主之意。”我说。
公子狐疑地看我:“母亲那么多女官,为何这次又选了你?”
此事的确不寻常,方才那番理由很难说过去,尤其是在公子面前。
我索性耍赖,道:“我也不知,公主让我去,我便去了。”
公子看着我,没有说话。
他的眼眸浓黑如墨,注视人的时候,似乎藏着道不明的情绪,却又清澄如镜,让人不觉地心虚。
我其实最怕他这样。他闹脾气的时候,大多会直接地说出来,我见招拆招,要么安抚要么斗斗嘴皮,闹一场也就过去了。唯独最受不了,就是他这样盯着人不言语。
我无奈,道:“公子不信,去问公主就是了。”
公子道:“不必问,你说是如此,那便是如此。”他说罢,重新靠回隐枕上,继续闭目养神。
我愣住,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公子却全然没有再理会的意思,只是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回到桓府之后,仆人早已等候,公子刚下车,就来禀报说晚膳已经备好,就在堂上。
公子应一声,不多言,自顾往堂上而去。
我只得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如往日一般,桓府的主人们齐聚堂上共用晚膳。膳后,桓肃过问了公子的学业,众人又闲聊些话,各自散去了。
许氏和樊氏带着儿女,到后院中去与长公主叙话;男人们则各自有事,出门的出门,回房的回房。
公子照例回了院子里,进门之后,便往书房那边去了,却仍旧没有招呼我。
若在往常,我会当做他不需要我跟着,反正青玄是书僮,尽可大方地将书房伺候的事退给他,自己回房偷懒。
但现在,我有些踌躇不安。
我又不曾做错事,发甚脾气。我心里不高兴地想,便要往我的房里去。
但迈开一步,却无论如何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