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愁,岂愿腾出手来做这样的事?故而就算朝廷严令,也最多敷衍敷衍,并不会真的去做些什么事。
其次,各地豪族敛财之风盛行,乃是久已有之,并非一道旨意可止。且买卖土地人口,到官府写契立券都须得缴纳赋税,无人会舍得放过这样一大笔钱财。更不必说郡县的官府之中的府吏官长,亦不乏豪强出身或与豪强勾结之人,那谕令草草几句话,可钻的空子多得是,最多也就能管住那些胆小怕事的小户。
而其三,则是这三道谕令中隐患最大的一条。
公子是个明白人,他之所以从税赋改制入手,而非向各王国要钱,乃是因为他知道,此时对朝廷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些诸侯王。三年前的数次宫变,诸侯王就已经蠢蠢欲动,先帝这三年来最为操心的,就是对诸侯王的制衡。但先帝虽视这些诸侯王为大患,却知道对付他们只可一步一步徐徐图之,切不可逼急,对会稽国的处理便是如此。那会稽王世子是出名的作风不端,欺男霸女之事干过不少,会稽王死后,先帝对王世子不立不废,就是存了寻个由头将他坐罪除国的心思。可惜先帝没熬到这一日,倒成了王世子去给他治丧,实在教人扼腕。话说回来,相对于先帝的小心翼翼,如今皇帝的举动,则显得轻浮急躁。那些诸侯王个个都是与朝廷勾心斗角多年的狐狸,只怕不会如皇帝的意。
当然,这些都是旁话。我更喜欢公子写的最后两页。
那上面,他写的都是些教我面红耳赤的话。
他说他甚是想念我,每天夜里做梦都会梦见我。他说他回到雒阳之后,每日都写一幅字,存在柜中,待得下次见面一并交给我;他还说他特地请来工匠,在他的新宅中辟了一处园子,栽上了各式各样的花卉,等将来把我接过去之后,便可每日有花可插。
我看着信,啼笑皆非。
当年,我在沈冲露了一手插花的本事之后,公子曾奇怪地问我,为何我连做饭都不学,却会去学插花?这的确是个问题,我随口胡诌说,插花乃是我祖父传下的修身养性之术,我从小喜欢插花云云。
不料,跟其他许多我说过就忘的事一样,公子仍然记得清楚。
傻瓜……我心想,却觉得暖融融的,笑意不觉地泛上了唇边。我将公子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入睡时仍捧着它,才放在枕边,却又忍不住翻起来再看一遍。
——不必等许久,我定然就会来找你……
闭上眼,那低低的嗓音似乎仍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