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回家的时候,已是将近黄昏。
我走在路上,愁眉不展。
公子看向我,道:“莫丧气,你不曾做错。”
我颔首。
“霓生。”公子道,“你可想过,若这些佃户并非全部愿随你离开,如何是好?”
我咬了咬唇,道:“还有些日子,从明日起,我一户一户劝说,他们会愿意。”
公子问:“你打算如何劝说?”
我笑笑:“我自有办法。”说罢,将身上他的那件皮裘大氅拢紧些,继续往宅中而去。
我自然不会真的苦口婆心去劝,我劝人,有我劝人的办法。
我先将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无论男女都召集起来,备了敬老宴,鸡鸭鱼肉俱全,请他们到大宅来吃一顿。在宴上,我先是代祖父敬他们多年来为田庄出的力,而后,便与他们叙旧。从几年前叙到几十年前。
这些老人都是经历过从前丧乱的,祖父曾告诉过我,当年他回到淮南的时候,此地十不存一,颇是凄凉。这些老人,有些出身淮南本地,有的从外乡而来,对当年的兵荒马乱记忆犹新。
我感慨道:“诸位亦知晓,我祖父生前颇有些通灵之术。前些日子,我受他托梦,备言此地将来恐再受兵灾□□,重蹈当年覆辙。祖父亦嘱托与我,务必保下每一户乡人性命周全,故而我千里迢迢赶回乡中,劝说诸位随我往蜀中去。蜀中地处偏远,有高山险阻,战事难以波及。田地留在淮南,无论如何也不会丢,诸位家小性命却只得一条,孰轻孰重,还请深思。”
这话出来之后,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抚须颔首。
事后,公子看着我,无奈摇头:“你这并非劝说,这是恐吓。”
我不以为然:“劝得动便是好话,管它是如何。”
此法确实奏效,两三日之后,越来越多原本犹犹豫豫的人打消了留下的念头。不少人家也开始宰杀带不走的禽畜,修理牛车,为上路做准备。
乡间的日子,每天都过得颇为缓慢。
随着离开之事渐渐上了正道,我和公子不必再挨家挨户登门劝说,渐渐清闲下来。
我从不厌恶清闲。因为清闲可让我有工夫坐下来,好好读一读我的闲书。可惜托荀尚的福,祖父给我积攒的那些闲书都被朝廷抄了,一本不剩。如今这宅中还剩下的,便只有无名书。对于我而言,它是从小看惯的东西,里面好些篇幅我甚至能背,虽说温故可知新,却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