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生,三十余岁的瘦削男子,身上的衣衫很多补丁。
“听先生是高士,视富贵如浮云,一直不为权贵所动,今日怎么肯来见我?”这名老者对这名寒生十分尊敬,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响亮,生怕搅了对方身周的清净一般,这间小院外到处都是侍女,他却亲自斟酒。
酒是极佳的美酒,长陵罕见。
杯是夜光杯,名贵至极。
这名寒生连这样的杯、酒都是见都未见过,但是他气质却是淡定,只是微微一笑,道:“视那些人如浮云,那是因为心中清楚,长陵真正能办得成大事,真正能听我所想做那样事情的人,只有先生您。”
这名老者感慨的笑了起来,“先生果然是高士,我有吞云志,但却没有先生您这样清晰的心目,茫茫众生,却不知如何着手,今日便听先生高见。”
“秦之现状,如深井冰,凡夫可轻易受其寒意,您是大枭,不用我多言。”
这名寒生肃然道:“若论对策,以我所见,无非废井田、开阡陌、分郡县、实军功、连坐法。”
这名老者听到他第一句话,不由得笑了笑,大枭这种字眼其实极为不敬,但这寒生用这样的字眼形容他,他却并未生气,因为这的确是事实,而且由此也可见这名寒生真实不虚。
但听得对方这第二句,这名老者微微眯起了眼睛,也非愤怒,实则震惊,连他都生出凉沁沁的意味。
“好一个废井田、开阡陌、分郡县、实军功、连坐法。”这名老者伸出手想去端酒杯,但沉吟一息之后却又放下:“你可知光是废井田开阡陌这六字将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那些门阀吃了多少年的肉,你突然要将肉从他们的口中拿走,然后端一盆菜汤,告诉他们今后只能喝汤。”
“便是如此。”寒生却是脸色纹丝不动,看着他道:“而且要告诉这些人,是听话才有这样的汤喝,若是不听,则只有喝自己的血。若是真的很听话,或许还会给回你的肉,要想更多肉,便去战场上夺军功,斩首换肉。不破不立,所以在长陵,也只有您有可能做成这样的事情。”
老者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来,有些感慨,“若论气概,我反倒不如先生。这是翻天的大事,但的确如先生所言,秦之现状,内且不说,外则是忍气吞声以求苟全,在七朝之中,当属最弱,既然已经最弱,再砸破一些东西,再弱一些,只要有翻身可能,便值得一搏。”
寒生认真躬身行礼,道:“您已看得清,只是需要我这样的知音。”
老者又沉默片刻,然后认真问道:“先生对我朝修行者如何看?”
“国之强盛,非匹夫之勇所能决。”寒生说道。
老者若有所思,笑了笑,道:“那死几个修行者,又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