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城东北四五里有一个庄子,叫革营庄。据说以前是军器司甲仗厂的鞣皮场,一堆皮革匠结营居住在这里,慢慢形成了一个庄子,取名叫革营庄。
革营庄现在早就不是皮革匠聚集地和鞣皮场,这里居住的多是在京城里讨生活的瓦匠、皮匠、木匠、篾匠,以及落魄的书生秀才。
在革营庄东边,靠着小河和一小树林有座院子,方圆近十亩。原本是一家大户人家,后来听说富贵了,搬到京城西城去了,这座院子就卖给一位京官做别院。每天都会有人进进出出,聚在一起。
听人说,这是因为那位京官还是一位大学问家、大宗师,这里是他专门用来教学生的场所。
这里的地保里正更清楚,这位京官是工部右侍郎、人称昱明公的王云王大人。
这天,夏日炎炎,知了歇斯底里地在树上嘶叫着,恨不得把自己叫死,好省得被热死。白云像是凝固在浅蓝的天空上,空气被烈日晒得发烫,透着一种摇摇欲坠的闷热感。
院子里有高大的树,挡住了烈日和炎热,勉强带来了几丝凉意。
在正厅里,王云端坐在上首,穿着一件麻纱褂子,摇着一把蒲扇,袒胸露乳。他四十三四岁,但是脸色黝黑,皮肤粗糙,就像祁连山上砂岩石。那双眼睛格外有神,透着睿智的精光。
在他的下首,坐着十五人,全是他的学生。年纪大的将近四十岁,年纪小的二十一二岁,相貌各异,都是一头的汗,在不停地摇着手里的扇子。
“观澜的书信,你们都传阅过吧。那么今天我们的议题,就是谈一谈这位富口县岑县丞,主持的城西码头扩建的利与弊。大家畅所欲言。”
一位叫程子儒的学生抢先发言,“老师,学生认为岑县丞过于重利轻义。地方官吏,重在教化万民。当以宣讲圣贤道德,知晓乡野,让他们知礼明理,遵行纲纪,各守本分,才能地方安宁,天下太平。....”
说了一通后,程子儒的结论是:“此举不可行,一旦蔓延,万民只言利而忘义,长此以往,将人心涣散,纲纪不遵,当立即传令禁止。”
王云半眯着眼睛,不急不缓地摇着扇子,对刚才的发言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嗯,还有谁发言?”
一位叫曾葆华的学生迫不及待地发言,“老师,我说几句。”
刚才程子儒讲话,他一直蠢蠢欲动,几次想打断,都被王云的眼神给打断。现在终于轮到他一诉心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