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最后一个叛军被四五个乡兵围着砍死了,远远看着的潘军汉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手里缺了口的盾牌,砍弯了的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身子靠着垛墙,慢慢地坐在了地上。长吸了一口气,空气里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似乎都闻不到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清甜味。
潘军汉发现自己的右手在抖个不停,不知是挥刀挥得痉挛了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他懒得去管,只想找件可以做的事情,然后心里就不会那么空落落,不会那么慌。
此时,他理解林大哥为什么随身带着烟锅子。战事打完,抽上那么一锅子烟,这三魂六魄,慢慢地就可以归位了。
对啊,林大哥呢?潘军汉挣扎着起来,扫了一眼,心里泛起不好的兆头。
潘军汉跌跌撞撞到处找,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林军汉。
他靠着内墙,半躺半坐在那里,身上有七八个窟窿,血早就流干了,只剩下结痂的伤口。他脸色灰白,毫无生气。头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虚处,似乎看到了回潭州的路。他的手无力地摊在地上,像是曾经竭力去摸索什么东西。
在不远处,他的烟锅子掉在旁边。
潘军汉无声捡起烟锅子,塞到林军汉的手里,然后泪如雨下。
岑国璋站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你叫什么名字?”
“潘士元,字时良。”
“潭州人?”
“是的,潭州历阳人。”
“我们是同乡。刚不久,我的一位亲兵替我挡了一箭,不幸殉职。你来做我的亲兵。”
“好。”潘士元愣了一下,点头道,“等我料理完林大哥的后事。”
这时,在远处发出几声尖叫声。
岑国璋回过头去,看到有十来个年轻的士兵满脸惊恐,坐在那里浑身发抖,嘴里一直在念叨:“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念了几句后,其中一个人嗖地站起来,凄厉地尖叫起来,也不知叫什么。几个军官不耐烦地冲上去,两脚就把那人踢翻了。
两个录事官上前去,拦住了那些气急败坏的军官,开始安慰起这十来个被惨烈的战事吓得魂飞魄散的士兵。
岑国璋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回到城楼上,看着城下,叛军的收尸队推着板车,开始收尸。
“叛军伤亡多少?”
“死伤四千到五千左右。根据哨兵们目测初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