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单老七去江南采买料子,十四五岁的儿子突然病重,请去的大夫连连摇头,同胞妹妹去城外寺里给兄长求签,马车翻下了山,当场就没了。
单夫人当即就厥过去了,没两日,儿子也没熬住。
等单老七从南边回来,儿女都已经没了,连单夫人都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没撑到见单老七最后一面,也过了。
单老七高高兴兴归家,哪想到妻子儿女都不在了,压根扛不住,整个人都垮了。
“哪里还有心情做生意?”店小二摇了摇头,感慨道,“整日里就喝得酩酊大醉,最初那半年,要死要活了好几回,被人救下来了。他吃醉酒的时候跟我说过,‘不想活,活着没意思,但自个儿了断,也没那个勇气’,过一日算一日的。
也就一年,家业全败了,宅子也归了别人,夜里醉在哪里就睡在哪里。
他是身无分文的,我们老东家从前受过单老七的恩,所以他来酒肆里吃酒,都不收他银子。
老东家总说,他这个样子了,连酒都喝不上,真的让他生不如死。
你们跟我说他死了,我想着倒也不错……”
虽说人生多有起伏,谢筝自己也经历了一夜之间天上地下,可各人苦痛都是不同的,家破人亡的悲剧,无论摊在谁身上,都是一场浩劫。
对于单老七来说,如此也许是一种解脱。
店小二一拍脑袋,道:“说起来我倒是想到了,昨儿个好像是单老七儿子的忌日,我昨天给他拿酒上菜时,他问我要了两个杯子,说要跟儿子喝一杯,我当时忙乎,也没细想,这么一说,可真毛得慌,别不是爹俩个喝着喝着,他儿子就把老子叫走了吧?”
一面说,店小二一面拿手搓着胳膊,笑容讪讪。
能打听的都打听了,陆毓衍和谢筝出了酒肆,不疾不徐往前走。
“照店小二说的,单老七应当是失足。”谢筝低声道,“他从前没有与人结怨,如今落魄到这个地步,谁还会想要他的性命。”
陆毓衍微微颔首,又绕回了河边。
衙门的人都不在了,围观的百姓自然也散了。
河岸边,只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盘腿而坐,静静看着河边,眉宇之间透了几分忧郁。
听见脚步声,书生半抬起头来,看着陆毓衍道:“你也来拜别七老爷?”
话一出口,他突然意识到陆毓衍的衣着装扮皆富贵,不是需要单老七资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