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令你母亲身死,你却能认敌作友,等的就是今日做请君入瓮之局,好谋划,好手段,好耐性,还心胸,我竟多年来未看出分毫,卫瑾瑜,你不愧是你两个姑母的侄女,不愧于“卫”这姓氏。卫蔷能领了赵家赐的爵位做了许多年忠臣,卫薇能在宫中我皇兄榻前卧薪尝胆,你也就能对我笑脸相迎,口口声声喊我十多年的王爷师父。”
出身皇家,能一路做到亲王,赵启恒虽然失于时势,却并非是蠢笨之人,当他知道卫瑾瑜是与李瑄做戏之时瞬息间便想通了一切。
“筹谋十数年,到今日终于得此平乱大功,你保下了了绥州百姓,保下了龙泉、赤霄两部,也保下了天下人心让李瑄的造反宛若笑话,从此之后旁人看你看见的就是你,而不是谁的侄女,你也不必再做什么细作管事,假以时日出将入相也在眼前。”
赵启恒定定地看着卫瑾瑜,一颗心在这几日间早已碎裂成粉,随着他的字字句句从喉咙里涌出来喷洒在了地上。
外面起了风,随着风声起,有人笑了一声。
笑的人是卫瑾瑜:
“师父……赵郎君你何必将事说破,再做这心碎之态。您当日看我,也不过是刚立下了护驾大功的定远公放在洛阳城里的筹码。”
她的声音轻了一分:
“虽然立了太子,皇位您也并非没有一争之力,太子只能依仗皇恩,你却不一样,有侯家为你串联世家,只消再有军中助力,登临御座并非难事。正巧赵曜将一枚极好的棋子放在了你的手里。”
抬手指了指自己,卫瑾瑜的脸上还是带着笑。
“只要将据有北疆的定远公拉拢在身后……您那时对皇位可并未死心。”
卫瑾瑜向前走了两步:“既然从一开始就各存私心,赵郎君,天下没有你对我存私我就不能对你存私的道理。”
赵启恒后退了一步。
天色将屋中大半照亮,唯独卫瑾瑜,被他的影子遮在其中。
“虽然我利用了你做局,可我那小姑母要杀你,是我救了你,你那兄长赵启恩早有杀你之心,是因你与北疆常有书信往来而未动手,这般一算,您这些年对我不知真假的疼爱我也算是还了。”
她抬头看着赵启恒,一双明眸一如从前,说的话却如同朝上最会算计的老臣。
原来这才是卫瑾瑜真正的模样。
肆意好斗与乖巧娇憨都是假的。
手握着手写字时的吵闹,守着未开的海棠花时的嬉笑,都是假的。
一声一声的王爷师父是假的。
说自己从来没有被人抱在怀里安慰是假的。
抓着自己衣襟哭着说想阿娘的也是假的。
趴在榻上兴致勃勃说要去西域,也是假的。
假的,都是、都是假的。
赵启恒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低声道:
“原来如此。”他自以为的同病相怜,竟然是一场可算清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