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地提出可以就近为他预定一间宾馆,罗彬瀚欣然同意,不太关心她是否打了微型摄像头的主意。那时他正停在进入市区的路口,眼见夕阳如在天际凿出的一轮血洞,逐渐退隐到暮云之后。红灯也刺目地闪烁着。他若有所思地把脑袋搁在靠垫上。
“一天了。”他说。
车里没有声响。他抛给了李理一句很难接续的上文,不过她肯定是懂得的。他轻轻拍打着方向盘计算:据说耶稣花了三天,而周温行用了两天,甭管本质是真是假,他们都给世人贡献了精彩好戏。可惜这出戏并非人人都能演,这一次他亲手埋葬的事物不会再突然间跳回到他眼前,因为——这是他认定的真正原因——命运并不站在他们这边。现在他终于理解了,或是自认为理解了那个诅咒,那个不愿意某些活死人从尘世间消失的意志。一旦他们成为这种意愿的阻碍,任何转机都会徒然从指缝间溜走,任何努力都会因微小的差错付诸东流;他们可以烧起昼夜无休的熔钢烈火,可以造出千手万足的钢铁怪形,可这些都无法对抗那无形的意志——除非他能首先将之排除。
他们走进宾馆时李理突然向他道歉。“有两组临时增调的人员需要落脚。”她说,“希望您不介意和熙德分享同一个房间。”
罗彬瀚没瞧出这家宾馆有任何住客爆满的迹象,不过假如他现在立刻用自己的手机查看预订网站,结果肯定会和李理说的一样。他也可以跟她再多拉扯几个回合,或者提出改去那些他能说得上话的酒店,可阿兹猫的眉梢眼角总有一股浓重的疑云,他觉得眼下还是该表现得更爽快点:“行啊。只要你别叫我们睡同一张床。”
李理总算没有这么干,而是给了他们一个很过得去的套房。他也没能趁前台登记的机会看见同行者的身份证件,因为熙德在他进入房间半小时后才悄然而至,径直坐到靠近出口的床上休息。此人沉默得如一道鬼影,很难让人发觉他还在这房内呼吸,对于诸般陈设或同宿者他也毫无注目的兴趣。罗彬瀚抱着几分取乐的心态尝试跟他搭话,得到的应答尽是冷淡敷衍之词。此人非常警觉,不接受罗彬瀚递来的水或香烟,连躺下睡觉时都不脱外套。
罗彬瀚猜想这人的睡眠一定也很轻,或许外套下某处还带着摄像头和电击器,能够在危险靠近时将佩戴者唤醒。这猜想是对是错都无关紧要,他没打算去招惹这位贴身保镖,而是自己进了卫生间洗漱,顺道检查了身上的骨骼支具。这几天里他从没试着解开它们清洁伤口,因为单手拆卸和穿戴如此复杂的器械颇为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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