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跟你讲了,骨头不会说话。”
“可它告诉了我别的事。”罗彬瀚说,“骨头不跟你讲话,因为你只会在餐桌上看见它们。它凭什么跟吃了自己的人说话呢?像我手里这个就不一样了。反正我不是本地人,它知道我跟它一定不会有什么过节,没人的时候就愿意跟我说话。它虽然不肯提自己是怎么死的,却谈了很多死后的事:在它死以后,灵魂就离开了身体,骨头虽然还在这儿,精神已经去了别的地方。那个地方不像我们说的阎罗殿——让一只死鸟去对着穿官服的阎王下跪磕头,难道你不觉得好笑?它死后去的地方就是它这种鸟会喜欢的地方,而且日子比它活着的时候好;它在那里不受身体羁绊,不会变老,也不会生病,不用烦心食物的事,也没有野猫野狗去打它的主意。它住在那里再安逸也没有,根本不想回到我们这个地方来。”
女孩抬头望着他,脸上是一种专心致志的思虑般的表情。这是她露面以来首次流露出某种与众不同的品质,但也可能是他先入为主的错觉。他在试图从她身上找到那些他认为神童该有的表现,可其实他对天才和孩子都懂得很少,因此倒不如说,他在找她和某些熟人的相似点。
“它都已经不在这里了。”她说,“那怎么还能跟你说话?”
罗彬瀚把那颗荔枝大小的骨头握在掌心:“因为我有这个。它原本是不愿意回来的,可我有它的骨头,它就是死了也要继续受打扰。我对着它的旧躯体不停发问,把它烦得受不了了,所以就回来叫我住手。”
“你要把它放回去吗?”
“我还没想好。”罗彬瀚说。他用余光瞥见木板桥边的阿兹猫正把手扶在耳边,似乎正在戴微型耳机。“换成你会放回去吗?”
他预期将得到某种带有谴责意味的答复,就像俞晓绒或罗骄天在六岁时会可能会说出来的答案,叫他别再折腾可怜的鸟。但他眼前这一位却毫不拖泥带水地说:“不放。”
罗彬瀚微微弯下腰,低头凑近她问:“为什么?它可不想留在这里。”
“它知道那么多秘密,要让它吐干净。”
“它知道什么?这东西不过就是一只鸟啊。”罗彬瀚提醒道,“它只知道自己死后的事情,别的都一窍不通。你指望从它那里知道什么?”
“万一我也会死呢?”女孩沉着地反问。
起初,罗彬瀚有点不明白,只能和那双极有野性的眼睛静静对视,然后他终于想起六岁小孩会如何看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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