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大山之外有一座烧焦的破庙,距离林小路和男人们道别的地点不过几里的路途,附近零星散落几座飘着袅袅炊烟的村庄。
天色渐晚,不知是出于刻意,还是无心而为,总之这个孤身一人的少年远远地避开了弥散着人息烟火气的地带。
他独自一人,遁入草木的深处。
随着夜色入深,他发现这个地方深邃的不止是草木,还有婆娑起舞的树影,还有拂面而过的山风,还有遥挂在树冠上的夜空,以及那一条在虚无中流淌而过的银河。
牧童在远方吹奏空灵的笛声,夜色凉薄,犹如轻纱。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那个死孩子吹得就像是在哭丧一样。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回家吃饭睡觉,想来这位牧童的人生经历也是颇为坎坷,不然不至于把笛子吹得那么孤独、又那么悲伤。
差点就让林小路大呼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但他到底没那么大叫,也没有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找那个牧童,给他掏心掏肺,哭诉自己究竟有多倒霉,又有多可怜,然后再反过来问问牧童他有多惨多可怜。
好像没这个必要。
就算让别人知道你很苦,知道你很惨又怎么样?
别人就会豁出一切来救你么?
你就是发疯发狂地向整个世界的人大喊你很孤独,那又有什么用?
孤独是无解的,孤独是每一个生灵生下来以后就不得不去面对的诅咒。
能拯救你的,能解开你的这个诅咒的,只有是你,也只能是你。
可人们却很少会想过要自己拯救自己,他们往往习惯于幻想有个英雄一般的人物降临到他们的人生当中。
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们拯救。
那种躺平之后,不劳而获的感觉,当然是十分的美满。
…
脑子里好像藏着一个和尚,和尚在迷迷糊糊地念诵着恶毒的经文。
渐渐地,‘只有是你’,‘只能是你’,变成了紧箍咒那样的法术。
凌乱的只言片语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飞转,可他并没有像那只姓孙的猴子一样头疼得躺在地上,胡乱地翻翻跟斗,打打滚。
相比之下,他甚至还有点羡慕那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尚念经的猴子。
起码它还知道自己是疼在哪里,还能把疼这种实质的感觉呼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