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若陵年岁太小,甫一离了熟悉的环境,夜里便总是啼哭,睡不安生。朱氏便搂着他拣些坊间奇事来说,哄他睡觉,若生睡在一旁,便也闭着眼睛细细跟着听。她至那时方知,朱氏竟还有这般好口才,说得妙趣横生,便是不爱听这些事的人只怕也得听入了迷。
她对朱氏一百个放心。
可在场的不管是金嬷嬷还是朱氏,甚至于连二爷,都想不通她今天夜里是怎么了。
等安置好连二爷后,若生留下句明儿一早再来同他们一道用早膳,这才同金嬷嬷一起出了门。
走至庑廊下一行人暂且留步,金嬷嬷上前来,一面为她将风帽整理妥帖,一面略带疑惑地低语询问着:“姑娘怎地突然对那一位”话说一半,顿了顿,她斟酌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生却听得明白。
她仰头望向夜空,星光黯淡,夜色沉沉,可她知道,黎明已不远了。
走下一级台矶,她背对着金嬷嬷,轻笑着叹了声,徐徐道:“她是个好人,跟小祺一样一样好”
少女腔调微异的话音,被夜风吹得散开去,渐渐消弭于夜幕中。
可金嬷嬷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她诧异地看向若生远去的背影,穿着红羽绉面白狐狸皮鹤氅的身影明明是熟悉的,可方才说话的那个人,却像是她从未认识过的。
连家二房的大姑娘,出了名的脾气差,竟也会夸人了?
更何况,这夸的还是朱氏!
金嬷嬷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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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翌日清晨,若生也果真依言前来请安,众人皆吃惊不已。
片刻后,厨下送了早膳来。各色小点粥品从食盒中取出,渐次摆在桌上。连二爷定睛看了看,转瞬便夹了只晶莹剔透的玲珑虾饺一口咬下,而后抬头四顾起来,看了一圈,没见着金嬷嬷,他这才放心大胆地同若生说道:“她讲得比嬷嬷有趣多了!”
谁知话音未落,金嬷嬷便端着盅东西走了过来。
连二爷筷子上夹着的半只虾饺“啪嗒”一声落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