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
沈沅神情疲累地躺在了拔步床上,碧梧则细心地为她盖上薄毯,又为她轻煽团扇,驱散着初夏的暑热。
沈沅困意上涌的同时,脑子里也不时冒出了“母家荣耀”、“媒妁之言”等犹如枷锁般,禁锢着她的这些的词汇。
她能明显觉出,陆谌对她并无什么好感。
而她对陆谌的情愫亦是淡淡。
这段父母之命的婚姻到底会如何,沈沅不得而知。
她只期望,能与未来的夫君相敬如宾,那便足矣。
这般想着,沈沅终于沉阖下美目,渐渐入了梦乡。
***
中原的乐器很有意思。
譬如唢呐。
在十里红妆的送亲队伍中,它的音调可以高亢又嘹亮。
而在丧仪中,它的声音又可以如泣如诉,尽言哀怨。
梦中的沈沅忽地置身在了花轿中,身着沉重的凤冠霞帔,随着侯府的送亲队伍,正缓缓地往康平伯府驶去。
只是沈沅听着这欢快的唢呐声,心中却毫无喜悦可言。
梦境中的画面,陡然转换。
沈沅披着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仪态端庄地坐在了她和陆谌的喜床上,喜褥下是数不清的桂圆和花生,寓意着早生贵子。
听着喜婆和婢子们的祝福之语,沈沅在等待陆谌进喜房的这片刻功夫中,心中还是冉起了紧张的情绪。
六扇长窗透漏着玲珑的如意雕花,“吱呀——”一声,红木门被人推开。
婢子齐声唤陆谌伯爷,沈沅也渐渐屏住了呼吸。
俊美的新郎官穿着大红的喜服,手持着玉如意,动作缓而慢地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世家联姻的婚仪最是繁琐,沈沅虽然有些疲惫,却还是在盖头落地的刹那间,对着自己的夫主展颜一笑。
“官人。”
沈沅抬眸看向陆谌时,撞上的,却是他平静淡然,甚至可谓是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也让她的心跳在骤然间,顿了一下。
但是沈沅很快便掩饰住了自己失落的情绪,只是她唇边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淡。
喜婆提醒陆谌道:“伯爷,您该与夫人饮合卺酒了。”
婢子已经抬来了檀木小案,上面横亘着用红线互相连着的半瓢葫芦。
沈沅嗅到了烈酒的气味后,却不知为何,眼眶竟是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