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比她还要艰难——当初李肃若没得纪家资助,或许也和这人情况差不多吧。
她这边沉思,那厢楚珩已利落地将几个沉甸甸的木桶抬到大板车上,看起来十分轻松——还故意揎起袖管露出胳膊上的强壮肌肉,好叫纪雨宁知道他绝非是个死读书的木头。
纪雨宁稍稍侧目,对方身躯线条流畅,倒像是久经锻炼故——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的人,还有闲钱练武吗?
若说是没落世家子弟,倒能解释得通了。
原本送货上门有另外的专人负责,可楚珩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坚持要一路随行,纪雨宁却不过情面,只能答应。
玉珠儿透过马车上帘子,看那人累得满头大汗,忍不住唏嘘,“小姐,不如请他进来歇会儿吧。”
纪雨宁板着脸将帘子放下,“非礼勿视,你又不嫁他,看人家做什么?”
她倒不是为李肃才这样固步自封,不过,谁叫世道把名节看得太重?她身在其中,亦无法免俗。
有时候也会有些怅惘,这样压抑性情到底值不值得。但,她刚在李肃那里吃了苦头,转眼又投入一段未知的关系中,谁能保证不会重蹈覆辙?
还是单门独户过得自在。
板车停在李家角门前头,楚珩轻捷跃下,手脚麻利将几桶冰放下,“可要搬进里头?”
外男当然不便进去内宅,纪雨宁道:“放在廊下就好了。”
楚珩应了声,默默记下这间院落的所有格局,连一草一木都不放过。
纪雨宁看他双眸炯炯,汗流浃背,也自有些抱歉,“你不如留下喝杯茶?”
楚珩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在下姓楚,字少甫,在家中排行第三,夫人唤我少甫即可。”
怪不得方才那店老板唤他小三子,原是根据排行来的,不过他固执地让自己称他的字,想必也是秉着读书人的自傲,不愿为人所轻贱。
纪雨宁唇边弯了弯,“楚姓乃国姓,阁下的身份似乎不低。”
楚珩早料到有这一问,面上适时流露出黯然之色,“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前尘过往,夫人也不必再提了。”
看来是某个没落藩王的子孙后代,获了罪贬为庶民,又从头熬起。纪雨宁心下微微恻隐,比起她这样一开始出身就低的,似乎盛极而衰更叫人不能接受。
她颔首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阁下锐意进取,终有一日能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