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一梦。
微飏只觉得身不由己地疲惫。
深宫中面对弥勒佛像的三跪九叩,梅林中收集花瓣清雪的彻骨冰寒,养育别人孩子过程中的暴躁耐心,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善的,恶的,庸常的,扭曲的——死在自己面前时的种种复杂酸苦,以及,履舄踩踏过粘腻血泥时的滑……
刀光剑影。
惨嚎嘶吼。
袍袖飞舞。
铁甲铿锵。
还有女人孩子的悲泣呻/吟。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渐渐远去,只有一个背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泡茶!发的哪门子的呆?!”
一声不耐烦的清喝。
是……
梁擎!
微飏猛地睁开了眼。
肃侯府自己闺房里的那顶浅蓝帐子上挂着的小小平安符静静地垂在那里,流苏穗子都一动不动。
微飏动了动手指,没问题。再张一张嘴,只觉得喉咙里烧得又疼又痒,轻轻咳了一声。
“公主!公主您可算是醒了!”翠微惊惧交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接着便是悉悉簌簌的衣裙响,和强忍泪水的哽咽吩咐:“青粲去告诉侯爷夫人和小郎。石蜜出去,让小四去一趟桓王府和班侯府,都说一声,公主醒了,没事了。春辰去看米汤。其他人也都出去吧,该干嘛干嘛。”
屋里的人都被支了出去。
全身发软。
微飏吃力地转过头去,看向翠微。
自家聪明伶俐的大侍女满面憔悴,草草挽起的发髻有些歪,鬓角的碎发落下来,一眼看去就知道至少两天没梳头了。除了绑着头发的粗布发带,一丝一毫的装饰都没有。
粗布,发带。
微飏刚要转开的目光再度转了回来,直直地定在那“发带”上。
那不是发带……那是……生麻布带子……
“陛下……”微飏才念出这两个字,沙哑的嗓子哽住,闭上了眼睛。
泪水汩汩。
翠微没绷住,呜呜地哭了出来:“公主,您,您节哀……”
所以,那位一直把自己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的老人,没了。
那个一直纵容着自己,娇宠着自己,保护着自己,拿自己当一辈子最可珍惜的宝贝、当全世界最后一条底线的老人,没了……
就在自己故意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