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翻眼皮,又解开绢子看了看伤口,血肉模糊破了好大一块,底下还肿起老高,他仔细诊治了才斟酌着开口道:“四宝监官的皮外伤看着虽然重,但细心将养着总会好的,下官给您开服药,只要按着方子制成药膏,每日定时涂抹,连疤痕都不会留,等好的差不多了吃些补气养血的补品便可。”
陆缜听出他话里有话,伸手把四宝把薄被掩好,漠然问道:“还有什么?”
李太医只好道:“监官被砸中的是脑袋,这脑袋里的事儿把脉也难把出来,下官自会尽力诊治,但世事无常实在是……”
陆缜面无表情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倘治不好她,什么下场你心里最好有点数。”
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反而比直接把威胁说出来更吓人,李太医再没敢说些模棱两可的,拿出银针来刺激穴位,也是四宝人品好,虽然砸到了脑子但却没受什么内伤,挨到第三针就悠悠醒了过来,先是眼前发黑,趴在床边恶心干呕,问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督主您没事吧?”
陆缜心头一暖,继而更觉着心酸,扶膝坐在她床沿,见她挣扎着要起身:“我没事,你觉着还好吗?”
四宝倒是没觉着有旁的什么,就是格外头晕恶心,大概是有点轻微脑震荡,于是摇摇头:“奴才没事。”
陆缜有话想跟她说,也只是按捺住了,让太医给她针灸上药,等把事情都忙活完了太医才告辞离去,他终于抽空坐在她身边,见她禁不住往床里瑟缩了一下,心里叹了声,放柔了声音道:“四宝,你不要怕我。”
四宝低头揉着被角不言语,过了半晌才觉着这么把人干晾着实在不好,转了话头问道:“督主,陈选侍呢?”
东厂有不少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罚,偏在身上还留不下什么痕迹来,陈选侍养尊处优惯了,没熬几下就咬舌自尽了,成安就让人在她脸上刺了字,对外宣称她难忍羞辱所以自戕,至于皇上信不信他也顾不得了。
他大概没料到她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默了片刻才道:“她的事儿你不用过问,我自有主张。”
四宝哦了声,又沉默下来。
他禁不住问道:“当时……你为什么要冲过来挡在我身前?”
他顿了下,沉了沉心:“我以为你还在怨我。”
上回的事虽然让她害怕恼怒,但跟陆缜对她的恩情是两回事。
她两眼茫然了片刻才低声道:“您对我好,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