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作谈资,在街头巷尾津津乐道好几个月。
可他不完全是。
很大程度上,一个人的感情向往决定着他的愿景和渴求,而除去扭曲的好奇心理,宁永学很难说自己还有任何特别的感情。
他是森林深处的村落出身,大约从中学时代起,他就如迁徙的候鸟一样远离故土,背着身后逐渐被城市淹没的树木而行。此后许多年内,除去学业,他就从未在任何地方停留超过一个月。
他实地考察各个偏僻村镇充满邪性的民俗志异,在战后留存的废墟过夜,在民间传说里的古建筑遗址露宿,在海场的地下墓穴深处探险考察,和堆成墙壁的骸骨一起安眠。
他甚至带着记者证寻访过疯人院,听那些面色诡秘的囚犯言之凿凿地讲述过去,就为满足自己心中荒谬的追寻。
他试图在乏味的生活中寻觅未知,企图从未知中提取真实。
若要追问自己希望收获的结果,追问自己为何还没遇难,宁永学也很难说得清。
心中缺失的恐惧情绪几乎令他把黑暗和死寂视作坦途,很多人言之凿凿的怪异或诅咒,也仿佛总和他擦肩而过,宣布彼此之间两不相干。
最终,它们只会留下一些扭曲的残骸供他观赏、拍摄,记录在影像文字中。
长久以来,真正邪性的事物他尚未遭遇,地方亡命徒却搏斗过不少,恐怖传说中的真实他从未正面经历过,古老的语言、咒文和仪式倒是记下了一大堆。
作为社会成果,他在《地理自然杂志》期刊刊登有数篇文章,在《海场周报》的民俗栏目担当特约记者,参与翻译过不止一篇刚刚出土的古语文献,还经历了两次地下墓穴未开放区域的考察项目,深入近百米地底......
尤记得在考察期间,有人发了癔症,有人被坍塌的落石砸死,还有人噩梦缠身,事后就进了本地的疯人院。
至于宁永学,他照旧一无所获,最终只拿了满手经费,当做事后的照顾。
然后全都投入往更远方探询的路途中。
比如现在。
他小心打开摄影机,调节焦距,对准下车的一行人,仿佛手里端了把狙击枪。
那边环境潮湿无比,道路上也脏水横流。可见房舍外层的墙皮腐蚀脱落,通往更高处的楼梯更加凄惨,已经是坍塌了大半。
楼梯两侧的铁艺扶手生满锈斑,早已移位、偏斜,像是挂在破木条上的一堆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