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永学实在对她很无奈,便抱着她的左肩把她扶起来,跟她挤在一起,大衣一人披一部分。也多亏她体型娇小,只占了不多地方,换成两个自己挤一起,大衣恐怕已经被扯开了。
“就像现在一样,”薇儿卡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轻,“如果有其他人愿意注视你很久,也能得到相似的结论。你的内心没有根基,你是无源之水,是无根之木。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海底,其他人都在地上,因为其他人只要潜得深点就会溺死、被沉重的水压挤死、被无边的黑暗恐惧致死,你却一直在水底走着,把恐惧当成快乐。”
“你说啥?”宁永学问她,“我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我觉得这是诋毁。”
“你安静点,”薇儿卡把酒瓶塞他嘴里,“我在自言自语,没在跟你说话。”
“好吧。”
“和你一起在水底的不是人,是那些恐怖的、有违常理的东西,你待得一久,就容易失去套在身上的人皮。因为你总惦记着这层皮,所以你总是需要有人帮你找回它。
“过去我觉得你又像君子,又像浪子,从来不逾越一步,却要四处招惹别人的感情。后来我明白了,你根本没在寻找爱情,当然没必要逾越任何事。不过,这性格还是太过分了,也太玩世不恭了。
“你把这个拥有秩序的社会当成你无法企及的理想,当成你唯一的故乡,唯一的和平。对你来说,其实它永远都可望而不可及,那些恐怖的、有违常理的才是属于你的东西。
“你以为你在身上绑着绳索,站在悬崖往下跳,总是能回到地上的城市和秩序中,其实你一直待在深渊里面。你做着巨大无望的努力,想爬到一个拥有和平和秩序的世界里定居下来,但你总是爬到一半就往下坠,就像被磁铁给吸了回去。
“你在我们的城市迷路了,你被一些美好安详的东西吸引了,但你在城市里根本待不了多久,那些美好安详的东西也吸引不了你多久。每次你循着恐怖的踪迹走远,这一切就都暴露出来了,——你又掉回去了。”
薇儿卡说完了,期间一直注视着阴霾密布的冬日天空。见宁永学没说话,她侧过来脸提问,“你觉得怎么样?”
“啊?”宁永学一愣。薇儿卡隔三差五就会喃喃自语地抒情,完事了问他什么想法,只要他没完全听懂,她就给他列个文艺作品清单叫他挨个去看。拜她所赐,自己也能在约人的时候套个文艺青年的皮。
“我问你觉得怎样?”薇儿卡重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