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过,勋贵势大,沆瀣一气,与民争利穷凶极恶,所以不能不处置。失了势的勋贵又不是威国公府一个,李家刘家,还有上官家,不都是贬为庶民吗?能够保全下来的,都是素日里谨守本分。姐姐向来不忿我,可是你想想,我的儿子登基,我母家得了什么?也就是封了个候爵,就这,我还时刻叮嘱他们要谨言慎行,不然皇上是不会给他们脸面的……”
不等说完,就听阮太后气恼道:“你这是嘲讽我不懂分寸,纵容家族逞凶了?”
徐太后摇头道:“这倒不是姐姐纵容,而是……”说到这里,似乎有些犹豫,但片刻后就苦笑道:“罢了,我何必斟酌措辞,你那娘家是个什么德性,姐姐当真不知么?”
阮太后哑口无言,只听徐太后叹息道:“我便是说得再委婉又如何?真正伤姐姐最深的,难道不是威国公的那道折子?皇上只是将姐姐禁足,他们就吓得连忙和你断绝关系。姐姐,时至今日你还没清醒过来?绵绵说他们是白眼狼,有冤枉他们一个字吗?”
阮太后就像是心口被人狠狠捅了一刀,只痛得脸色都苍白了。
徐太后说得没错,她掌管后宫三十年,即便如今处境堪忧,甚至被禁足,又怎能让她轻易服输?真正给了她致命一击的,恰恰就是林卓派人送过来的那道折子。
表面上却还不肯承认,咬牙道:“是皇上先前对他们太狠了,所以他们生怕受牵连,我们这些大家族,都是这样的……”
“你说得对。”徐太后打断她的话,正色道:“先皇逝去后,我这两年都在冷眼看着,不止是威国公府,就是熹太妃,惠太妃,从前娘家对她们何等奉承?往来何等密切?可如今进了寿康宫,别说娘家人,就是儿子儿媳,除了年节,也没见有主动进宫请安探望的。可见我们后宫女人,对于这些大家族来说,不过都是为家族谋名利的工具罢了,一旦工具没有用处,便会被丢在一边,由其自生自灭。”
阮太后眼圈儿通红,下意识就点了点头,忽听徐太后沉声道:“可是姐姐,你可还记得绵绵说的话?她曾说过,都这样做,便是对的吗?我们不是工具,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们在后宫的漩涡里苦苦周旋,为家族带去名利荣光,凭什么到头来,就要成为被丢弃的工具?凭什么你还是慈宁宫的太后,就要被家族断绝关系?最可笑的是,你是去为他们求情才被禁足,姐姐,你自己想想,这是不是个笑话?”
“不然呢?我们是女人。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叫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