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阻止她,是怕席告水名誉受损,还是怕她一去丢命?
是反思自己曾经的做法太过偏激,留了心障,所以担忧她步后尘,还是怕她一闹,村子鸡飞狗跳,难保安宁?
席欢颜想不明白,也不想将精力放在揣测这种事上。
她年纪小,见识不多,但她知道天地间有杆秤,它斜的时候,世界会发生混乱,她心里也有杆秤,左边是她的全部意志,右边是爹娘、黑狗、看过的书、摸过的树、捡到的第一颗松果,有些东西一直在哪,有些东西时时改变,不外乎人生五味、七情与六欲。
誓妍老太给墨衡法披上了品德的沉重盔甲,意图以贪欲填上爹娘的空缺,但她要是接受了这份量,她的意志会被高高挑起,变得轻飘飘的,因为她放弃了自己对真相的探究,对生活的质疑,对亲娘的责任。
席欢颜想起有一次爹娘说起村里村外的环境,她娘开玩笑似地说,这好比一群被关在圈子里的猪,每天吃吃睡睡,争争食,快快乐乐的,某天有几头猪被围栏外的野花吸引,伸出了蹄子抠不到,好奇心起来,玩命蹦,玩命撞。
有的累了,转身撅着屁股睡了,醒来哼哧哼哧找吃的,哪记得昨天对一朵围栏外的野花起过兴趣,有的却跳出去了,吃了野花,还去溪边喝水,到林子里奔跑,它可能会被抓回去,可能会被野兽分食,可能成了野兽,但至少,它看到过不一样的天地。”
他爹好像有点无奈,嘟囔道,“天地自在心间,不是非要弄个头破血流。”
那时席欢颜玩心重,认为她娘说得有道理,她要是忽视了一朵花,怎么发现森林?
不闻不问,用种种理由抚平心间的好奇、质疑,确实会省很多麻烦,但那为什么不干脆去做一只被圈养的猪?
而所谓清醒者痛苦、愚笨者快活,是她不屑的,她从小就知道她要的是清醒的快活,且始终认为脑子清醒还让自己陷入痛苦,才是最愚笨的。
正因此,她容不得心里有一点疙瘩,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疑惑,她都会追根究底,想尽办法解决它,解决了,轻松了,还怕没有快乐?
不过誓妍老太这样的存在,亦让她多了几分深思,她在想誓妍老太是怎么把自己过成这副鬼样子的,她会陷入她那样的境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