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盈,或者说当今天下,只有刘盈知道,吕雉面色上那抹欣慰,并非是因为刘盈做了某件让吕雉自豪的事。
而是吕雉已经从刘盈的回答中,得出了‘果然,我儿从不会欺瞒我’的结论……
“痴儿~”
发出一声满是慈爱的感叹,吕雉不由又摸摸刘盈的头,将站起的刘盈再度拉回身边。
“关中粮产累跌、三铢铅钱遗祸之事,若有不解,自可至宣室问于吾当面,何必劳烦萧相?”
听闻此问,刘盈心中已是十万分的小心,面上却似是羞涩的稍低下头。
“嗯……儿担心这些时日,母后忙于阻父皇易储之事……”
见刘盈似是个做错事的小孩般,在自己身边低下头,甚至颇有些幼稚的抠起指甲缝,吕雉只觉一阵陌生的奇怪感觉涌上心头。
“自秦二世继位,吾身侧,便久无如此暖心之人了……”
“嗨,也是糊涂了……”
“亲子承欢于膝下,吾又何必去寻暖心、体己之人?”
心口的温暖逐渐上涌,竟让吕雉的嘴角,也在不知觉间悄然翘起。
在外人看来,吕雉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是这汉室的半边天,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但再如何,吕雉也终归是肉体凡胎,也终还食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
见儿子仅仅只是因为担心自己忙碌而不敢打扰,甚至颇有些可爱的想要做些事,想要替自己引开那匹白眼狼的注意力,吕雉怎会不觉得暖心?
又怎会不觉得,这么多年倾注在刘盈身上的心血,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心一暖,随之便是一片柔软。
眼眶泛红间,一把将刘盈揽入怀中,吕雉悄然在刘盈看不见的角度,暗自抹起幸福的泪水。
“吾儿壮矣……”
“吾儿,知晓疼母亲,知晓丈夫之责矣……”
听着吕雉语带更咽的呢喃,刘盈只默然闭上眼。
吕雉却似是自言自语般,开始为刘盈,讲解起‘困惑’。
“关中粮产累跌,乃府库空虚,无以为继,各地水利无以修缮,渭南灌溉所用之水甚缺,渭北亦稍缺之故~”
“铸、行铅钱三铢,乃关东战事连年,若不如此,则军费、粮饷无从而得,天下无以一统而安泰~”
“及废钱三铢、禁民私铸钱,非不可为,乃当下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