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进忠家里的房屋,连着全家十几口人,全部葬身火海。
明州府习俗,正月初一,晚辈得去长辈家拜年。今年却与往年不同,全村的人几乎倾巢而出,冒着雨离得远远的,看着前面的断垣残桓。
因着易家没了人,易老二也不计前嫌,招呼着堂兄弟们从废墟中翻出已经烧焦的尸身,每抬出一具,围观的村民都忍不住指指点点议论几声。
“一大早起来,打开院门我还以为是昨晚吃多了酒眼花,这好好的房屋,怎么就不见了。莫非是昨晚他们家放焰火,火星子留下来烧着了?”
“这恐怕只有天晓得怎么起的火。昨晚我也多吃了几杯酒,睡得有些熟。天又在打雷,离得远了些,谁都没有听到动静,不然还能帮着救一救。”
“哎哟,你闻闻看,现在这股子桶油味都没散尽呢。这油一点上,只怕得龙王爷吐水,才能灭得了火。”
“唉,可不是这样。山上的桐子,大半都进了他家,榨出来的油也最多。光是年前,我就看到易大郎从油坊挑了一大担回去,恰好火上浇油用上了。”
易青跟着沈三娘,也一并站在边上安静看着。平时相熟的于嫂子走近她们,压着声音啧啧道:“可怜喽,这下子一把火烧光,以后连香火都断了。”
兴许是在雨中站久了,易青觉着寒意浸透木屐,从脚底心蔓延到全身,浑身都冷得发僵。
她定定看着似曾相熟,又无比陌生的易大宝被人抬起来放在空地上,一片茫然。
听到于大嫂的话,下意识看了眼沈三娘,她眉眼间带着几分不忍,附和着道:“是啊,这该如何是好。易家后人多,不过几个香烛纸钱,总少不了他们一份。也不算断了香火,还有嫁到县城的女儿易大娘子,女婿也算半个儿。”
于大嫂一大早就来来看热闹,消息十分灵通,立刻说道:“有人已经去县城里给大娘子报信,估摸着马上就会赶回来。大年初一不能动火,可这一场烧得。”
她朝四下张望过后,眉飞色舞道:“上了年岁的老人都说,今年真是怪事,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没有见着大过年打雷的。只怕是做多了缺德事,惹得天怒起了雷火。老天有眼,只烧了他一家,就下起雨,邻居家可是半点事都没有。”
沈三娘轻叹道:“可不是,昨晚那雷声,听得人都害怕。”
于大嫂也跟着长叹一口气,说得更起劲了:“现今就只剩下易大娘子一个出嫁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